“娘娘,你怎么就这么让圣上走了呀?还把小皇子也带了去?”林嬷嬷恨声道:“小皇子那苦也真是白受了。”
为了报那日的掌掴之耻,略懂医术的姜念瑶让谢璟宗喝了好几大碗牛乳,又暗中让人扎了他两处穴位,营造出口吐白沫的症状。没想到,却被那刘滢现了。若按往日,刘滢那木讷冷漠的性子,是不可能会上前查看璟宗的病情的。
“嬷嬷,你可觉得,那刘滢有些不对?”姜念瑶摇了摇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林嬷嬷摇了摇头。
桃红又给姜念瑶倒了一杯酒,迟疑道:“奴婢倒觉着,皇后确实有些不同。”
“往日看上去有些闷闷的,今日看来,却很有有几分灵气。”
“不过是小孩子,心无定性罢了。再怎样,也越不过美人和圣上的情分去。”林嬷嬷道。
姜念瑶将杯中酒饮尽,语气淡淡:“情分总有浓淡。谁也不能一辈子沐浴皇恩。”
“我从十五岁便入宫侍奉圣上,转眼也六年了。虽有一皇子,也不过是个美人。当年他弹琴我起舞,缱绻难分,现而今,他却很少再奏琴了。”
“娘娘,终归圣上这几年只宠爱你一个,足见圣上对美人情根深种。只是今年年头长乐宫那位大病便生了两场,力有不逮,圣上也迎娶新后了。前朝也有些许要那位还权的奏折了。估摸着圣上也要开始要忙前朝的事了。”林嬷嬷宽慰道。
“不了,现在还有一个她了。”姜念瑶喃喃道,继而又摇头,“他们是亲舅侄。圣上又重人伦。只要她无所出无所倚。他日,圣上龙驭上宾——”
“娘娘慎言!”林嬷嬷赶紧捂住她的嘴。
姜念瑶拨开林嬷嬷的手,喜色漫上眉头,慢慢道:“她便是中宫之主,又有何用?”
“娘娘所言甚是,娘娘也该抓紧,再诞育皇子才是。”萝兰道。
“话是不假,”林嬷嬷又道:“但这深宫之中,独得圣宠也难保他日有变。美人也不能只靠着那一位。须得真有自己的人方是长久之计。”
姜念瑶颔,望着窗外西沉的圆月:“姜淮姜礼许久未进宫了。过几日宣他们来吧。”
夜更又响,椒风殿中众人难以安眠。刘滢在建章宫内与小皇子谢璟宗又玩了一个时辰。小皇子沉沉睡去,小刘滢却也未曾睡觉。
卯时未到,便有谢正亭那边的人提醒她早起来梳妆打扮,着冕服进长乐宫拜见。
刘滢想了想,便携谢璟宗一同到长乐宫,又让宦者带着他在殿外玩耍,便与琥珀到了正殿。
契太后早早便坐在正殿中,听着长乐少府田苏禀报前朝后宫大小巨细,一旁还站着余良人和蔡良人两位宫嫔。
契太后虽是太后,其实年岁不过四十,平日又爱保养,倒显年轻。她桃花眼,檀口唇,身段袅娜,着玄色凤鸟纹冠服,戴着宝蓝珠宝华胜,仍压不住那艳丽之气。
虽看着是美娇娘,但素知她的,都晓得契太后手段狠辣,稍有不慎,便会身异处。
刘滢来到,契太后才指了指右边的座位,示意刘滢坐下。
刘滢乖巧安坐,这才现,那姜念瑶竟是站在大殿内侧一处。
姜念瑶俯恭敬垂手而立,并不敢有丝毫逾举之处。
经历一世,刘滢对契太后的心性更是了如指掌。上一世,契太后便没少替她这个“孙女”折辱这姜狐狸,只是每每折辱,都将她与谢衍的情分隔得更开了。
“滢儿,再过两日便是册后大典。各项礼仪可在学了?”
刘滢起身拜答:“圣上命大宗伯亲自教导滢儿。”
契太后闻言脸上现出满意之色:“你们夫妇二人便要如此相互扶持方好。听闻昨日严酽以下犯上?”
刘滢眼中有着惊恐:“想来,必是有误会。大长秋向来,尽力教导滢儿。滢儿也······”
契太后见刘滢那惊惧模样,心下烦躁,将佛珠甩在几上:“一个奴才罢了,以下犯上,死了便换一个,让你如此惧怕?日后还如何整治这后宫?”
刘滢小声应喏。
“太后莫要动气。”长乐少府田苏赶忙端上一盏茶水。
契太后按了按眉心,喝了口茶顺了下心气,这才又凉凉开口:“这后宫啊,虽只有你们几人,但也要讲尊卑秩序,不得有失礼仪。”
说完,厉目扫向仍站立的姜念瑶:“奴才便是奴才,尊上便是尊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出逾举之事!”
姜念瑶头更低了,手指捏得泛白。契太后定然是说她昨夜想要破坏帝后洞房花烛之事。
她恭敬道:“昨夜确是宗儿突疾病,并非臣妾——”
“掌嘴!”
契太后呵斥:“哀家让你说话了吗?殿上失仪,你可知可受何刑?果然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奴仆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