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万人马在浓雾中摸索前进,随着人马走动,雾气在半空缓慢流淌,相隔几步便不见人,绵各士兵怨声载道,走得艰难。
在距城五里时,鸥城西北角突然发出一声悠长金鸣,接着马蹄隆隆,一片喊杀之声震彻原野,昭裘达连忙派出探子去查,却再没回来。
战场上瞬息万变,比对手快一分,便多一分胜算,他连忙下令全军加速冲至城下列阵,号角声响,拎着弯刀的绵各勇士左右散开,一大队骑兵轰隆隆奔向城门方向。
他看着一列列马队消失在浓雾间,总觉得心头怪异,忽然,远处大乱,人喊马嘶不断传回,他登时勒马:“何事?”
一名小将急急来到近前:“报将军,前方有绊马索,我们的骑兵中了埋伏!”
昭裘达大惊。
若在好天,绊马索仅能拦住第一波前队,且有勇士探路,通常见到绊马索便砍断了,但如今视物不清,第一波人马倒地后队再上,多半会踏着自己人的身体过去,再被绊倒。
可这是哪来的妖雾?湘军又怎会提前知道?
他粗吼着命令:“停!停止前进!重新列队!”
已经迟了,前方乱作一团,马匹士卒争相踩踏,有侥幸靠近城池的,乱中被墙头的湘兵乱箭逼退,慌不择路四下逃遁。
城西北角喊杀声逼近,那架势如有千军万马一般,让人心神俱骇。
副将疾呼:“将军,退兵吧!”
昭裘达不甘心,但如今的状况也只能从长计议。
后面的步兵还没跟上,听到收兵号角赶忙转身后撤,乱军大溃,昭裘达搞不清后队状况,只得避开西北角的动静,带马队兜着圈子从侧翼撤退。
天渐渐亮起,太阳刺破浓雾透进丝丝缕缕的光,他依稀看到前方一片树林,那里他安排了自己人,过去汇合说不定还有翻盘机会。
可还未等靠近,却听到林子里突然惨叫声连连。
昭裘达心头一沉,缓下马,周围几骑却已拔出弯刀靠近了密林。
陡然间,林中射出一支冷箭,力道极大,直接将一名骑兵穿喉射杀,那马没了主人,步子慢下来,却依旧向着树林方向跑去。
其余人联想到直里手下说过的“箭神”,急忙勒马,掉头便相互招呼着逃走。
须臾,一条轻灵人影从树冠跃下,正跳上那匹马的背,提马便向他们急追而来。
见那人单枪匹马,昭裘达仓惶中回身射出一箭,白知饮倏地将身体伏于马背,堪堪躲过。
他眸光透出一股凶气,盯紧昭裘达,狠夹马腹狂追。
绵各骑兵挥刀便砍,白知饮在马背上闪躲腾挪,灵巧得令人咋舌。
对方人多,胯丨下战马被砍伤的刹那,他手腕一抖,一柄寒芒凛冽的匕首从窄袖中射出,当成飞刀射杀一人,换了匹马。
他转瞬间冲破乱军追上昭裘达,在马鞍上借力挺身,猿猴般灵巧地跃至他身后。
感受到背后的热度,昭裘达大惊,这个距离弯刀无用,他左右扭身想要将人甩脱,下一刻,咽喉却被一只冰冷的箭尖给抵住了。
白知饮略微沙哑的声音低喝道:“停下!”
他满脸汗水簌簌滑落,脖子上不知何时擦出了血痕,背上好像也开了道口子,汗水渗进去,火辣辣的疼。
先是林中一场恶战,又独自支撑这么久,他体力稍感不支,身子止不住发颤,但握着箭的手却稳稳地指着昭裘达的咽喉。
主将被擒,他所带领的几百骑兵大惊着停下,将他们围在正中伺机救人。
林中埋伏的亲卫们没有马,一时间赶不过来,白知饮眸光冷冷在这些绵各人脸上扫过,箭尖往昭裘达咽喉上凑了凑:“让他们闪开!”
昭裘达很是硬气,冷哼道:“别想跑!你动手吧!”
白知饮笑了一声,用箭尖抵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往鸥城方向看。
如今浓雾已散大半,碧绿草原上,一队黑甲铁骑正以雷霆之势向他们逼近,如腾云驾雾的天兵天将般,那汹汹气势仿佛能踏平一切魍魉。
白知饮说:“再不闪开,一个都走不了!”
昭裘达如坠冰窟,当即下令:“撤!都撤!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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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王的贴身侍卫只身追赶溃军,生擒墉冬察部将军昭裘达,全城雷动。
李庭霄却高兴不起来,白知饮腰上被砍了一刀,他赶到时,衣服上的血都要干了,还有他最好看的脖子也擦伤了一大片,也不知会不会落疤。
白知饮早习惯了疼痛,在军医给他裹伤时一声不吭,李庭霄直揪心,恨不能自己替他疼。
好在后面的伤是被人在马上追砍形成,都是皮外伤,大夫说,简单包扎一下,别再扯到,几天就能好。
昭裘达被俘,嘴里一直不干不净地骂人,骂的嗓子都哑了,马福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撕了他,但碍于目前鸥城主事的是煜王,不敢擅自做主。
等到了晚上,煜王总算照料完他那小亲卫,两人一道出来。
听马福一口气吐出满肚子怨气,李庭霄冷笑着走到昭裘达面前,高昂起下巴问:“服么?”
“服个屁!还不是因为突然下了雾,不然小小鸥城早就是本将军的囊中……”
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的昭裘达瞄见李庭霄身旁一身白衣的俊秀小将军,突然卡壳,他晃了晃脑袋,让头发分开两边,好看清楚些。
看清楚了。
他及时改口:“服!”
他不服鸥城那无能的守将,不服这场糊涂仗,就服乱军中孤身涉险将自己生擒了的那位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