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注意到楼迦的视线,蒋斯惟忽然侧头往这里看了过来。
楼迦在和蒋斯惟对视的那瞬间,忽然想起先前他高烧时那双湿红的眼睛,以及他在无意识间握住她手时手心滚烫的温度。
电话里简绒绒的声音和一墙之隔的食堂内的欢闹声融为一体,成为她回忆里的背景音。
记忆像胶卷一样在脑海里匆匆划过,最后又定格在此刻。
楼迦重新走回到蒋斯惟面前,如同走到迷宫的出口。
她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蒋斯惟在她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似乎不太一样。
是错觉吗?
可年少时亲密无间的相伴,成年时毫无征兆地断联,以及重逢时似是而非的态度。
似乎都在告诉楼迦,这不是她的错觉。
“绒绒,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楼迦挂掉电话,看着眼前明显有了醉意的蒋斯惟,似乎有些无所适从,沉默了许久才说,“你最好是喝多了。”
蒋斯惟也适时地往前一倒,像是真醉了。
楼迦给方晋打电话,托他帮忙把蒋斯惟送回宿舍,食堂里的饭局还没散,她不方便离席太久。
“麻烦你了。”她说。
方晋是个爽朗人,摆摆手说没事,“你快进去,刚罗校长还在找你呢。”
“行。”
楼迦重新回到饭桌上,心思却全跟着蒋斯惟跑了,连章临两次给她夹菜都没注意到。
终于等到散场,楼迦跟罗校长送章临和跟着他一起来的其他人去村里的农户家休息。
“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有心事?”半道上,章临放慢了脚步问。
楼迦摇头说:“没什么,我一喝酒就不想吃东西。”
章临轻笑:“这习惯还没改掉啊。”
在大学的时候,楼迦经常跟着章临和他球队里的几个队友一块吃夜宵,见她这么干喝不吃,一桌人都被吓到了。
章临怎么劝她,她都没改掉这个习惯,最后他也只能看着她喝掉一口酒夹一块肉过去。
“习惯哪能说改就改。”楼迦不想忆往昔,加快了速度,“你这趟回来打算待多久?”
“不确定。”章临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主要看事情能不能办成。”
楼迦听出他的话外音,沉默了几秒,说:“你太久没回国,很多事情都变了。”
“事在人为。”章临说。
“有时候太执着于过去也不是一件好事。”她不喜欢拖泥带水,对人对事都是这样,“章临,你想捐东西想做好事,我很欢迎你来,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别的能给你了。”
“为什么?”章临忽然提道,“因为蒋斯惟?”
楼迦意外他的敏锐,没有回答。
章临说:“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我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楼迦一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在你的生活里,我一直都是你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谈恋爱是这样,分手也是这样,恐怕现在我也是你权衡之后的选择。”
“我这个人很轴,做事不喜欢planB,做人也不喜欢走回头路,我喜欢往前看,也相信我未来的生活里会出现形形色色的人。是蒋斯惟还是别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我不用去权衡他适不适合,只要我喜欢,而他也愿意给我想要的,我很乐意接受他的出现。”她语气平静道,“但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可能是你了。”
“我早该明白的,可我就是……不甘心。”章临自嘲似的笑了声,“是我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
楼迦没有出声安慰。
两人沉默着走到农户家门口,章临又说:“斯惟很好,你们……”
“这些事不用你告诉我。”楼迦打断他的话,笑了笑说,“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章临没有挽留,也没有资格再挽留。
隔天一早,楼迦收到了他的告别短信:楼迦,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回美国,祝你幸福。
她没有回,放下手机走出宿舍。
阳光很好。
新的一天也很好。
楼迦大步往前,在院门口撞见了刚晨跑回来的蒋斯惟,她看了眼时间:“你起这么早?”
蒋斯惟眼神飘忽着,没敢看她,摸着鼻子说:“被蚊子咬醒了。”
“你们没点蚊香?”
“没,昨晚……”猝不及防提到敏感词,蒋斯惟更心虚了,“我和晋哥都喝多了。”
楼迦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是喝得不少。”
蒋斯惟被她说得头脑发热,手脚都有些发麻:“我先去洗个澡,一身汗怪难受的。”
他着急走,手脚都顺拐了。
楼迦很明显地笑了声。
蒋斯惟听见后走得更快,一脚绊在台阶上,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刚从宿舍里出来的方晋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