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很乖,很认真,没有一点自卑,但有一点不好意思。苏唱不会懂她们这样的女孩儿的,不算贫穷,也想享受,能说走就走出国游,但还是要精打细算。如果能搭伙分摊点钱,她们也想要住更好的带无边泳池的房间,而不是定两间普通的大床房。
对于舟这样的女孩儿来说,享受不是取悦自己,而是见世面,她宁愿牺牲日常就有的一半的床,跟火锅挤一挤,然后见见平时不太常见的有无边泳池的小院子。
她们旅行时酒店的意义,不在于睡得安稳,更多在于看到漂亮环境时“哇”的那一下,在于晚上坐到池边,看着月亮倒影的这一刻。
“总之我觉得这个酒店还挺好的。”于舟捡起旁边掉落的树枝,扔到垃圾桶里。
“是还不错。”苏唱那边的画面变成家里,她开一盏落地灯,坐到沙上,像月色一样柔和地笑了笑。
于舟因为苏唱的理解而有些高兴,又听苏唱道:“如果你觉得好,把酒店记下来,下次我们可以住。”
下次?
“你不是说,泰国很好玩,希望我也去吗?”苏唱趴到沙扶手上,“客气话?”
啊这……
于舟的脸开始烫,不是客套话,但也算不得真话,如果是苏唱的话,她觉得可以去人更少,更享受一点的地方,不过要等于舟攒攒钱。然而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于舟觉得,自己又被苏唱撩了一次。
挺疑惑的。
出国前,明明两个人的交流很一般,过了几天,苏唱这么主动。
她的声音和整个人的气质自带清冷的撩人属性,一旦主动,很容易让人招架不住。尤其是,当她觉得主动权又回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游刃有余”这四个字,本身就像个buff。
挂断电话,于舟又在院子里坐了会儿,感到身上黏,才回去洗澡。浴室里暖烘烘的,于舟隔着朦胧的水汽,能看到镜子里若隐若现的身体,她在淋浴头下面又开始脑内小剧场,想了很久,洗了很久。
第二天她们去一家很有名的泰式奶茶,墙上密密麻麻都是中文的小纸条,很多人把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慕留在对方永远看不到的地方。于舟无聊地看了看,拍桌上的奶茶,给苏唱。
因为早上苏唱也给她了张等红绿灯的照片,说开工了。
她们开始有一点分享行踪的默契,但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没有戳破来源。
是因为猝不及防地尝到了想念的味道,是因为几十个小时后,她们将要再见。
苏唱没有回复,可能在工作。于舟放下手机,用吸管搅搅奶茶里的冰块,跟写小纸条的火锅说:“我不想写无cp了,回去之后,我想转频。”
“哦,转什么?”
“想写百合。”
火锅茫然地抬头,茫然地把眼神在她身上绕一圈,茫然地低头继续给crush写感天动地的诀别信:“但百合也挺冷吧?为啥不写言情?”
于舟清清嗓子,眼神闪闪躲躲地扫视四周,确认只有两位不懂中文的泰国人,才支支吾吾地说:“写不了言情,我写不了,我现,我想不了男女doi。”
火锅又茫然地抬头,茫然地绕她一圈,这次没低头,眨眨眼,直视她:“那你能想俩女的那啥啊?”
于舟愣住,和火锅大眼瞪小眼。火锅理解不了她,遂先顾自己,继续写信。
门口的风铃声一飘,店外开过去一辆嘟嘟着喇叭的摩托车。
于舟若有所思地喝完最后几口奶茶。她没有告诉火锅,昨晚收到苏唱的电话之后,她做了一个梦,只有一双腿,仰躺着曲起,小小地分开,缝隙里有一只手,松松挡着。
然后勾了一下无名指,挪开。
于舟是被自己的心跳吓醒的。
因为她认得那只手。而且那双腿,有一对很漂亮的膝盖。
后半夜她走到水池边,躺在躺椅上呆。从那个不感兴趣的小云朵,想到酒醉的夜晚,从苏唱说下次一起住,再到那只很会遮掩的手。
她弯了,弯得像在异国他乡代表思念的月牙儿。
于舟也喜欢上了一席天边月。
明知很遥远,但总忍不住抬头仰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