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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听说是债主？还是放高利贷的……”

嬴妈妈赶紧说道，“我按月都给了，是他们嫌少，一直催我多给……不过您放心，他们不会闹的，都说好了的……”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讲道理，您也知道晓玲快生了，以后家里有了个小孩子，我怕有个万一……就到这周结束，钱都给您结了，行吗？”

嬴妈妈眼眶微红，不知道该怎么说，咬着嘴巴窘迫地站着。

嬴懿忽然道，“是谁找你？不都说了让他们有事找我吗？”

嬴妈妈赶忙说，“没事没事，真没事，他们就是闲的，不找茬难受……小懿你先回去吧，我和刘先生再说说……”

“是不是赵家那群瘪三？”

“不是……好了你别问了……”

“赵平是吧？我去找他。”

“小懿！”

嬴懿走过去，朝那位刘先生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和您太太平时照顾我妈妈，我们不给您添麻烦，您放心。”

说完就要走。

“小懿，你去哪儿！你别惹事……”

嬴懿回头，看着冷风中母亲瘦小的身影，眼眶一涩，半晌摇了摇头，说了句，“我不惹事，我跟他们讲道理。”

“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啊！根本讲不通……”

“讲不通，就只能不讲了，妈，赵平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咱们现在的平静日子，也不是靠讲道理讲出来的。”

嬴妈妈的目光落在他裸露出来的脖颈上，眼睛红得更是厉害，嬴懿抬手立起衣领，挡住那上面两道狰狞的伤疤，然后转过身，再没回头地走了。

先是回了趟家，把账本上所有有关赵家的账目挨个儿都加了一遍，嬴懿心里有了数，出门前抓过了两把刀，一长一短，一手一个，下楼后都丢进了车里，然后脚踩油门，挺直了脊背准备上战场。

经过大院门口的时候，旁边忽然驶过去一辆魅影，嬴懿闷着火儿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下，忍不住放慢了车速，透过后视镜朝那个敞着篷的驾驶座看了过去。

车上两人张扬的对话遥遥传过来。

“你这车漆在哪儿上的？改天给我介绍介绍，喷得可以啊。”

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仍是和记忆中一样，笑得有点嘚瑟，凹着一个小酒窝，扯着嗓子嚷嚷，“不几道！我老爹送我的生日礼物，漆好的，羡慕不？嫉妒不？哈哈哈哈，仅此一台，想要也没得卖，气死你！”

“傻逼，一个破车给你嘚瑟的！”

两人的话音很快就消逝过去，嬴懿收回眼，看了看自己两条腿都伸不直的破旧车厢，又瞥了眼手边的两把刀，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呼了口气，再次挺直脊背踩下了油门。

嬴懿来到梨园胡同的时候，里头正有几个醉汉醉醺醺地调戏一个小姑娘。女孩子他以前也见过，叫赵小花，是赵平的养女，跟方源一个性质的存在，专门用来给这胡同里的老畜生们捞钱用的。

赵小花今年十四岁了，女孩子比男孩子的功用可多了不少，他上次看到她也就是瘦，现在看着……身上林林总总地挂着一些不该有的伤。

嬴懿皱紧了眉，知道不该多管闲事，但忍不住，上去抓住了一个老流氓往女孩儿身上乱摸的手。

赵小花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黑暗地狱里面待了太久，都麻木了，看到有人救自己，连句谢也没有，只垂着头往后缩，讷讷地瞪着嬴懿。嬴懿把人用力甩开，挡在她面前，直说道，“赵平在不在。”

被甩开的醉汉也是老熟人了，瞎了一只眼睛，梨园胡同里的人都叫他赵瞎子，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姓不姓赵。赵瞎子站稳了，回头就要发飙，可看清来人酒就醒了一半，闷声骂道，“我他妈又不是他跟班，我哪知道。”

其他几个醉汉也清醒了两三分，可看嬴懿挡在赵小花身前，嘴上还是忍不住贱了两句，“兔崽子你是光长个儿不长脑啊，一个小婊子也护着，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赵小花躲得更深了，整个人埋在阴影里面，嬴懿背对着她，都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赵瞎子在嬴懿手里吃过亏，不敢正面跟他硬杠，也就嘴上讨点便宜，骂骂咧咧道，“你一个垃圾，配她一个贱货，天生一对嘛，找赵平干嘛？给你俩证婚哪？”

嬴懿盯着他们几个瞅了一会儿，想直接动手，但想着妈妈的嘱托，硬是忍下了，再次问道，“赵平在哪？别跟我废话。”

几人也不想和他起冲突，骂了两句难听的也就算了，拍拍屁股要走，嬴懿没了耐性，从兜里掏出那把短刀，直接把赵瞎子往胡同墙壁上一推，刀架在脖子上，冷着脸看他，“再问你一遍，赵平在哪？”

赵瞎子吓得尖叫了一声，气急败坏道，“你他妈找赵平拿我出什么气！老子怎么知道？！”

“行，不问你，”嬴懿把刀收了，手却仍掐着他的脖子，指骨凸起来，显然用了不小力气，“再让我看到你对人小姑娘动手动脚的，我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戳了，不信你试试。”

赵瞎子鬼哭狼嚎的，嬴懿没再搭理，松了手就转身走了。赵瞎子原地大骂，可也不敢冲上来，眼睁睁看着嬴懿手里抓着个短刀，后腰别着个长刀，孤身一人就直直踏进了梨园胡同的里头。

这胡同是出了名的脏乱差，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偶尔还有瘾君子凑一起扎个针交个货，标准的藏污纳垢的妙地儿，一般人都是竖着进来，光着出去。不过嬴懿第一次来的时候没光着出去，是顶着满头满脑的血，断了几根骨头，被人三脚两脚地踢飞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