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不能站住听我解释,我无心想伤害你,我只是想帮你,你明不明白。”他双手手臂牢牢地钳住了她,试图做出解释,她被他禁锢在他的胸膛里。
她闻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木香。
她差点要忘记了他身上的木香,再一次近距离在他怀里,他下巴上浅浅的胡茬几乎在扎着她的肌肤,他怎么胡子长得这么快,都扎痛了人。她放弃了抵抗,没有动,安静了下来,她被他胡子无意间的碰扎弄得痒痒的。
“你终于听话了不闹了。”他像是哄着一个孩子,带着假装愠怒的语气说,手臂却依旧牢牢拥抱着她,他心里在暗暗欢喜,她心里亦是有他的。不然她这么倔,又怎么会沉静了下来。
她心平气和地说:“我只是,想留一口气,佟卓尧,我很累,也许,我们有过交集,但你也是欢场中人,你应懂得,你在我这里,算是什么。”她也不瞧他,只是赌气把话说得越来越绝。
难道非要把他的脸色气得铁青她才有快意吗?她想是的。
越是知道说什么话会惹怒他,她偏是要招惹他,谁叫他这么自大这么嚣张。
“你在和我赌气,对不对?你明明想我了,你敢说你这些天
没有想我吗?”他钳住她胳膊的手略微使了点力度,他想到她刚一进门时望见他的神情,是有想念的成分在里面的,因为她笑了,她很少会对他微笑。
她想自己没有时间在和他废话下去了,冯伯文的出现让她完全没有防范,她好像是一下子被拉去了身上仅有的遮羞布,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旧情人嘲讽的目光里,足够让她千疮百孔。
“放开我,我该走了。”她淡漠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走?我已经安排季东去办了,你不用回去送外卖的,你被辞退了。”他轻飘飘的语气说着,像是说着无关痛痒的一件事。
她彻底要失控了,她抬起脚,用力地踩在了他锃亮的皮鞋上,还很用力地用脚跟踩着蹂躏了几圈。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立即放开了手臂,她逃脱了出来,站在球桌的另一方,她将头盔重重地扔在球桌上,手抓着头发,她此刻真是欲哭无泪,老天怎么就派了这么个孤星来折磨她,为何还稀里糊涂和他有了一夜缠绵。
她指着他大声叫着说:“佟卓尧,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动用你的关系开除我!麦当劳是你家开的吗,你有什么资格让人解雇我!我要去劳动局告你!”
他看她叫嚣的样子,娇弱的身体居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嗓门和这么大的能量,不由得又让他刮目相看,看到她这样子,他似乎既心疼却又很满意,这让他忘记了自
己脚上被踩那一下的疼痛。
“我没有动用我的关系,我只是想了个小小的办法,找到了你上午送外卖的那十几个顾客,我送了一点小小的礼物,他们都一致电话投诉你的服务态度刁蛮冲撞,于是,你被解雇了。”他第一次这么慢条斯理去解释一件事,目的就是要看到她气恼的样子。
她恍然大悟,然后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几个字:“你卑鄙。”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费尽心思用这种手段让她被解雇,她想真是岂有此理,怎么会就偏偏遇上了这么个瘟神男,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就开始倒霉,枉她还差点对他产生好感。
他不怕死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根本都没有想过此刻愤怒的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到了她的面前,钥匙亮闪闪的在空中晃动着,银色的光有些刺眼。
曼君脑子里正一团火无处释放,见他递来一把钥匙,他那酷酷的脸上带着邪笑,她机灵了一点,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他为何要给她一把钥匙呢。莫非像俗套的电视剧里一样,伤害之后在送上车钥匙或者房子钥匙。
他应该没这么好心吧,再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她想她才不要,这算什么,精神补偿吗?
“我不要!”她大声一阵言辞地说。
“我有说给你吗?”他反问。
“神经病!”她又跳到球桌上捡起刚摔掉的头盔。
“不如来当我的司机兼私
人助理,怎样?”他问。
她几乎是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忙不迭地摇头加摆手,躲他都躲不及了,还要当他的司机,岂不是要天天跟着他,他去哪里她就得跟着,做他的跟班啊,亏他好意思说出来,难怪费力让她被解雇,原来是这样的打算。
休想!她想好了,就算是这份工作没有了,她还可以再找一份,她怕找不到工作吗,只要肯努力,去哪里都可以。
“冯伯文的话是不是令你很难堪?既然你觉得难堪,你就要做回原来的你。其实我也不想你们再见面,他看你的样子,好像你是他的,这让我很不舒服。”他自顾地说,他说完又发现自己最近话真的变得多了很多。
她点头,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说:“哦,那你意思是,你故意找冯伯文来,就是要激发我的斗志,对吗?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你是我什么人啊,要你为我做这些,有必要吗?”她扬起了头,看着他。
他靠在球桌旁,专注的眼神凝视着她,她不是很漂亮,脸颊上还有几粒被太阳晒出来的斑点,送外卖这么辛苦的工作,怎么能让她这样的女孩子做呢,她怎么能经得起风吹日晒,她是他的人啊。他想想,说:“有必要,因为你……因为你和我一样喜欢漫画,我们很投缘,不是吗?”
一样喜欢漫画?很投缘?她清秀的脸上除了失望,还有失落。
她转身,手上
拎着的外卖无力地丢在了地上。
她听到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曼君……”低低的声音在她的背影里渐渐消散。
她没有回头,已经很难再有回头的理由了,她只是那坚强并且独立的阮曼君,她不是寄居蟹,不是爬山虎,她不需要依附男人,她想,佟卓尧终究还是不懂得她的。
她去了店里,顺利的办好了手续,还结了大半个月的工资,经理有些内疚,但又肯定地说她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的,不需要这么屈才。她敷衍地笑笑,握着半个月的薪水,换好了自己的衣服,离开了店里。
抚摸着自己的电动车,还有些不舍,它陪伴了她这大半个月来的走街串巷,它好像是她工作中最好的朋友,也许它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人了,她蹲在一旁,用一块抹布将电动车上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
“我走了,你会有新的主人,再见了。”她对着电动车说了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然后才走。
这么容易就对一件事物产生感情和依赖,甚至是一种相依为命的感情,那是一种陪伴和相守,这些天,陪着她最多的,还能有什么呢。
离开,总是需要勇气的。
尤其越是习惯安宁随遇而安的人,越是不喜欢变迁,即使能很快适应,但对过去总是有依恋。
曼君沿着街道走,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肚子很饿,还没有吃饭,她口袋里有几张佰元的人民币,那是半个月的
薪水,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迅速地就朝另一个方向奔跑去。
明明没有吃饭,却依旧可以有奔跑的力气。
这就是阮曼君,饿不垮也摧不毁的阮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