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她的反应动静太过大条,周圻在电话里轻轻笑了声:“我永远不会先挂你电话。”
“可你上次就先挂我了……”许念粥的声息听上去有些委屈,即便已经从周玥玥那里“偶然”得知了上次他挂她电话是因为手机没电,可她还是没忍住小声嘟囔了出来。
电话里消声了片刻,紧接着响起了阵敲门声。
周圻对她说等一下。
许念粥‘嗯’了声,心跟着起伏,她知道自己之前的一些能撒出去的小憋屈是因为有特权,可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竟还在想敲门的会不会是另一个和他同居了的女生。
十几秒后,听到听筒的一声‘喂’,许念粥下意识地问:“你是在自己家吗?”
“不是,”他回,“在爸妈家。”
许念粥心猿意马地点点头应声,又隐约听到了连续传来点击手机屏幕的轻微声响,像是在做什么准备。
下一刻,她的手机“叮”一下进来了条短信,她看了眼,是有人往她的手机号里充值了一大笔钱。
许念粥握着手机想笑又茫然,问周圻:“你充的?这是干什么……”
“你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更新微博了,”耳机里的声音忽然变了向下沉的调子,“我只能猜是网不好。”
“啊嗯?”
他继续说:“这件事,我也欠你一声亲口说的对不起。”
喑哑低沉的嗓音说出这样郑重的一句话,许念粥呼吸一紧,全往坏的方面想,对不起,是委婉地拒绝了她说的那句她想他了,而送她花、相片和刚刚的话费是看在相识一场,送给她的最后一个礼物,让她以后不要再联系他了。
还是晚了一步。
许念粥的心头像被针扎了似的,又痛又麻,眼里的水悄悄涨了上来。她想说她知道了,却听见周圻喊了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许念粥垂下脑袋,声音细若蚊声。
“我也想你了。”一字一顿。
——“粥粥!我找到了好几个花瓶,你看看……欸!”
同一时刻,单欣嘉兴致勃勃地推门而入,眼瞧许念粥正在打电话,赶紧剎住了车,最后的几个字紧急入肚,她咽了咽喉咙,伸食指竖在嘴前,点着头小心翼翼地猫腰挪步,把捧在怀里的花瓶轻轻放下。
许念粥的脑子还是混沌的,对着单欣嘉眨巴眨巴眼,对于电话里的那句话,她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
她抿了抿唇,把耳机塞好贴紧耳朵,将音量调到最大:“你刚才说什么?”
单欣嘉这句以及之前一句响亮的话肯定是被周圻听到了,因为许念粥听他笑着喊了最前面的两个字。
就像是耳语,他说,粥粥,我也想你了。
那晚睡前,许念粥登录了微博,本来就卡的网络被往上不断迭加的消息给卡到崩退出了这个软件。好半天才刷新完,她难得看到了消息界面每一栏都是999+的盛况。
点进评论,发现居然有人从她的最早的那条自我介绍的‘黑历史’开始翻看,一个一个表情包开始重新打卡,她又再看一眼头像和昵称,怎么有点眼熟?
许念粥窝在被子里,将这几天拍到的有意思的照片上传编辑,连发了两篇九宫格。
在相册里筛选照片时,她看着那些走出去拍到的高山旷野,成群牛羊以及学生洋溢着的被定格下来的笑脸,她又被治愈了一次。
微博底下很快增长了些点赞和评论:‘终于更新了!!’、‘失踪人口终于回归!!’、‘注意安全~’……
许念粥一看,果然发现了熟悉的一个人。
单欣嘉见她还没睡,想到傍晚饭后散步时,听了她故事后的闲聊,单欣嘉侧卧着,主动搭话:“粥粥,你还记得你最开始来的那天是怎么说的你自己吗?”
“嗯?”许念粥放下手机,想了想,“有点忘了,你还记得啊?”
“我记得还挺深,”她说,“你是我印象中,唯一一个会反向介绍自己的人,会说自己性格很古怪,不太好相触,会很负面,希望不要影响到你等等等等。”
“但你真的很好啊,你看我们相处的多好啊,你不要老是否定自己嘛。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当然也值得更好啦!”
单欣嘉翻了个身,张开手臂,隔空给了许念粥一个拥抱,室内响起了小小的动静,不止是床板的窸窣声,还有被爱的人正在丰盈的骨骼血肉。
在十二月中的某一日,早晨起来,许念粥看到窗外一片白茫,万物银装素裹,纯净,深邃。
这是个会令人迷恋的季节。
江城很少下大雪,一般落下的雪很快就会消融,较难形成积雪,而她的大学又在南方,所以看到如此厚重的一团一团雪,许念粥激动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才不过五点,单欣嘉就被她给摇醒,听闻是要去堆雪人,她笑着嗔她,瞧你这出息样。
那天许念粥堆了好几个小小的雪人,俩枣核儿做眼睛,胡萝卜做鼻子,大片树叶当帽。她让班级里的小同学都各自挑了个中意的,用拍立得留影了一张,洗出来送给他们。
最后这个活动从一个班,到了好几个年级段,都排着整齐的队,高年级的学生还会让着弟弟妹妹,让他们先。
校园里热热闹闹。
许念粥自己也拍了张,还给周圻p了张发过去,用的是他当时在夕霞小筑附近被她抓拍下的那张“佛光普照”的搞怪半身照。
当事人“恐吓”着说等我来你就完了。
许念粥不怕,挑衅般的连发过去了两个‘你过来啊’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