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呆在这里。我爹把我卖了,我还有我娘,我娘一定是被爹骗了。我要拿着婚书跟他们对峙。”她暗自谋划道,但是她已经无力再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讨他高兴。
江雪在心里无助的吶喊,忽视了他的所作所为。
“有身子了,养的那只黑猫就要别人养着。”
“你要送给谁养?”她思绪拉回来,带着沈飞白还想怎么玩弄她的心情问道
沈飞白苦笑道:“你不养,这群猫也已经认家了。算了,你喜欢就养着吧,让下人养着。怀着身子的时候,别跟它们走太近就行。”
“随便你。”
他见她难得今天愿意跟他说说话,于是便道:“你这么喜欢猫儿,孩子小名就叫小貍可好。”
“你不喜欢猫。还有听起来倒像我丫鬟的名字。”她呢喃道
“不,我其实很喜欢它们,只是它们的毛让我很不舒服,它们可爱顽皮矫健,睡觉时蜷缩成一团,不是一团,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而且…它们的眼睛很漂亮。”
沈飞白见她似乎要睡着了,便不说了。
晚上江雪醒过来一次,沈飞白喂她吃药。她对他道:“要水沐浴,流汗不擦身,身上都臭了,你等会儿跟我睡会臭。”
“孩子还不稳,我不碰你,别洗了,你身子还很烫,会着凉的。”
“你不嫌弃就行。”
“夫妻直接哪有嫌弃的道理。”
“我不知道我夫君是谁?毕竟我好像没喊过谁几天夫君。”
沈飞白如今倒也吃下了当初的恶果,心如刀割般,苦涩入喉。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妻子这么有趣,原来她不止会崇拜他讨好他。
她有自己特立独行的思想,其实她也并不温顺,会想着逃跑,恶言恶语总能戳着人心窝子讲。
练书法的时候会偷懒,把写过的字帖拿给他看。练琴的时候,弹错琴了还喜欢狡辩,说一成不变是无趣的象征。
会懂他不懂的事情,比如说每到冬天看到他书房里养的水仙花,她会突然念道一句“深栽葱,浅栽蒜。”坚持把水仙花唤作“水蒜花”。
她颇为不淑女,喜欢吃腥气的东西,鱼虾就算了,还喜欢吃猪下水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家不吃这些,江雪有时候在他书房看书,就故意在他面前嘀咕几句想吃血肠肚肺。那时候自己自然当没听见。
后来他从京城知味观那里买来各式花样子的枣泥糕绿豆糕荷花酥这些江南面点。
但是江雪并不吃,只是每个都尝一口,就摆在盘子里,直到放坏了,她也不吃,他原以为她不喜欢吃,就不买了,等睡觉的时候,她就又在他耳边嘀咕,顾左右而言他的,最后拐到糕点上去。
他买,她继续不吃,而是摆着,等快坏掉了再吃。后来他见她这么耍他,便再也不买了。
今年过节祭祖,她瞧着上供的糕点,小声嘀咕“这么漂亮的点心,吃了心疼。摆着好看,闻着还香,真是美得不忍下口。”他才去明白,她是舍不得吃。
沈飞白只恨自己迟钝,只恨他们在一起分别多,相聚少。
而江雪内心此时叹道,如果是晏祈就好了。她看着沈飞白,想着晏祈,她再看两个人有没有相似之处。
可惜没有。
沈飞白走前被唤进宫,皇上又是一阵敲打,他自然乖乖跪下认罪,皇上是他幼年时唯二之一玩伴,他很珍惜,很认他。
可惜,他不过是皇上和宋淑华联合起来驯服的人形武器。
论迹,皇上和宋大小姐自然是圣人,至于论心,君子论迹不论心。
沈飞白走前再三叮嘱沈碧玉,让她好好照顾江雪,沈碧玉拿着自己嫁妆册子,一边看一边冷笑道:“你瞒着她卖身契的事情,怎么还想瞒着她娘死的事情,要我看,这事就像脓疮早点挖掉才好,将来又是一大隐患。”
沈飞白沉默了半响,抱着长枪,落寞地倚靠在墙上,最终还是开口道:“你找准时机告诉她吧。”
“呵呵,又是我来做这个坏人,你拍拍屁股就走,算算日子,等到你冬天回来,这孩子该生了。我夏天就要走了,要跟跟薛大人离京入蜀了。可看不了她多久。”
沈飞白有些诧异道:“这么快?”
沈碧玉阴恻恻道:“明个儿一早,薛大人还要上门呢。”
趁着沈碧玉和沈飞白这对兄妹聊天的功夫,秋菩受小姐之命,到了江雪房里,对着江雪道:“我们小姐说了,明个儿薛大人要来对峙问清楚情况,明天一早,还请夫人您穿戴整齐好了,再进入前厅。”她说得阴阳怪气,还把“穿戴整齐”这四个字说得这么重。
小鹤气疯道:“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了是吧。”
秋菩眉飞色舞道:“这肚子里谁知道是不是野种呢。”
“有点意思,我会去的。”
“您还发着烧呢,小姐。”
“无妨。但是…我的闲言碎语也不是你能说的。”她说得轻轻,倒是下手倒快得很,正好她擦好身体,洗完脸,坐在书桌前,见秋菩要走,直接拿着桌上的砚台朝她脑袋砸了过去。
江雪发现自己比起动嘴好像更喜欢动手,也是她本来就是撒着脚丫子在田里长大的。
至于这口齿伶俐的本事,对于一个每逢杀猪就要凑热闹的小鬼头。
看村妇打架对骂这种事情,江雪那是耳濡目染倒到可怕,可怕到,她娘会揪着她耳朵,骂她丢人现眼的东西,让她赶紧滚回家。
可惜那砚台没砸准,砸到了秋菩的肩膀上。墨水却也泼了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