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横将一直带着的吊坠从衣服里拿出来,一下下地摩挲着,许星川对他太好了,给他造了个密不透风的温室,让他几乎都快忘了,许星川对他好是因为许星川本来就好,也因为兰阿姨与自己母亲的情分,所以许星川才一直拿自己当亲弟弟。
可就算是亲弟弟又怎样呢,二人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走散的,许星川那么好看,那样温柔,喜欢他的人不用多想就知道有很多。
总会有一天,许星川会牵着另一个人手,大方地跟自己介绍这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人,而自己只能站在人群里,和其他人一样,笑着拍手,说出真是郎才女貌的祝福语。
那时自己会是怎样呢。
段横在失去许星川后会怎样呢。
可能就跟可怜的鱼离开了水一样吧,用力的挣扎,呼吸,但很快便会毫无生气。
那时候的许星川呢。
失去了一条鱼的湖水什么都不会生吧,会有新的鱼虾过来,湖水终会重新焕生机。
即使是很早就在承担生活压力的段横,细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在这情欲初识的年纪,遇到了一颗宝石,他被宝石照亮了黯淡的人生,也在普通的夜晚猛然现,在被这宝石照亮的同时也失去了藏宝的资格。
明天军训就要结束了,也不再限制学生使用手机了。
今天几个学校会统一展示军训成果,学生太多了,有的班级都排到了下午,然后等第二天的总结大会结束后就能坐上回学校的大巴了。
段横的学校排在最前面,完了后就能自由活动了,段横的心不在焉的,随着白易鹤几人去附近的古建筑玩。
可能是一直在出神,没注意被铁丝划了下胳膊,伤口不大,但流了不少血,段横不怎么在意,这点疼痛刚好能让他转移下注意力,不然脑子里都是许星川的影子。
他先回到了宿舍,快到午饭时间了,也提不起胃口,胸口闷得很,关于许星川的无尽想象成了段横的煎熬,就像永不停歇的雪,慢慢地在身体聚集,看着轻巧的雪花,就这么一点点的蚕食着段横所有的力气。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乱七八糟地瞎想,就一会功夫,已经进展到许星川跟爱人在婚礼上交换对戒了。
段横是被人叫醒的,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几个人影有点模糊,叽叽喳喳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用力眨眼,终于恢复了点知觉,屋里明明开了空调,但他就是感觉冷,胳膊也又热又疼,脑子已经搅成一团,理不出线头。
“段哥,你烧了,得去医务室。”
“他这样能走过去吗?”
“你们扶好,我背他过去。”
“我去,这么沉!”
“哎哎哎,我扶住了,扶住了。”
“外套!”
“披上了,披上了!”
一连几天的郁气不断集结,低迷的心情,极度缺乏的睡眠,大量的体力训练,终于都在这伤口上找到了突破口,给身体素质很棒的段横巨大的一击。
段横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了,一下午没喝水,嗓子已经干到不出声音,他转头,茶几上有接好的水,手刚伸出去,水杯就被另一只手拿过去了。
等他喝完水,一直混乱不堪的脑子才感觉不对,这不可能是白易鹤他们。
他顺着手看过去。
屋里只开了盏台灯,有些昏暗,那人逆着光慢慢凑近。
段横一直没能聚焦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他手臂用力的把人搂了过来,将人死死地压到身上。
他的光来了。
许星川今天上午是满课,午饭没吃两口,就收到了段横的电话,但说话的人不是段横,是上次那个段横的朋友,叫白易鹤。
男生语气很焦急,但条理清晰,三两句话就说明白了情况。
段横被划伤了,伤口炎,在高烧。
许星川一听这个,饭都没继续吃,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他到了的时候段横还没醒,远看着有几个人,应该是段横的朋友在外边坐着,看到他过来了,还很吃惊。
白易鹤和许星川算认识就先开口了,“星川哥,你这么快就到了。”
“嗯,”许星川这会顾不上闲聊了,“阿横怎么样了。”
“这会在输液,医生说就是伤口炎引起的烧,您别太担心。”
“好,真是谢谢你们了。”
孙可可连忙回答,“我们是舍友,应该的,就是段哥这几天一直不太对,迟早要病一回。”
黄仁其很是同意这个说法,“是啊,我那天半夜上卫生间还看到他在阳台抽烟呢,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突然就特别低迷。”
许星川听到这话很是意外,他本以为段横有自己的朋友,忙自己的事,玩的很开心才对,“?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白易鹤挠挠头,“好像是周一晚上吧,我晾衣服的时候碰到的,他打了个电话,从那会儿起,他就不太对了,但他不说,我们就不好多问了,他连您也没说吗?”
送走了段横的朋友后,许星川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昏睡的段横出神。
周一晚上,自己去酒吧那天,那天生什么了呢,遇到问题了为什么不向自己求助。
“阿横!你胳膊上还有伤呢!”
少年携着巨大的力气环住了许星川,还是那样密不透风,紧到喘不过气的拥抱,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味道,两人隔着薄薄的毛衣密实得贴在一起,体温在这近乎静止的动作间慢慢交换,没人说话,屋子里安静的几近凝固,许星川甚至感觉到了段横的心跳声,少年因为烧而过于灼热的呼吸就在耳边,气息喷在许星川的耳垂上有些痒痒的,许星川下意识躲了下,又被少年更紧地抱住。
男孩像是不懂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连这样紧紧相贴的姿势都不满意,将头埋到身上男人的肩窝处,一下下地蹭着,甚至慢慢往下,鼻尖碰到了男人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