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来,周围的人都不禁都噤了声,惊讶程度完全不亚于那日初见。
丁春生已是轻手轻脚,小心至极,可仍让昏睡中的人痛苦地轻吟出声。
身上盖着的薄被被动作拉扯的歪斜着,垂下的手臂与小腿露在外头,满是已经黑紫的鞭痕与淤血。
忍不住瞧过来的小杏害怕地惊呼一声,马上躲在了康彩凤身后,
“他不会是死了吧!”
“别瞎说。”姚管家瞪了小杏一眼,叹了口气道,“就还送到那间客房吧,等少爷回来再看如何安置。”
以往他们也不是没听过少爷的流言,可那总归是外边儿的,与他们棠园无关。
说起来,这可是头一个进来的,虽不知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但总归在少爷心里定是不比常人,还是警醒些的好。
此刻的棠园里的人都在暗自揣测,而段云瑞却是与肖望笙对坐在荣平饭店的茶吧,就着光线已柔和暖黄的斜阳,细品着茶点,显得十分闲适。
“我还当你派人看着那痴儿是因为许言礼。”肖望笙啧啧摇头,“没想到竟将他接回了棠园。”
“他的出现不是偶然。”此事对于肖望笙,段云瑞并不打算隐瞒,“与其让他们再换上一招,倒不如将计就计。”
“你知道他是谁的人?”
“商界、政界,看上我这条贸易线的人实在太多,倒是让我不知道猜谁好了。”段云瑞呷了口茶,淡然道,“那就顺势收进来,看谁先按捺不住。”
但肖望笙觉得这似乎并不是最终的原因,依他了解的段云瑞,大抵是会置之不理,反倒要看看他们还能使出什么招来,再见招拆招。
这个男孩必然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段云瑞饮茶不语,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已落在了窗外。
这里是一个极其繁华的路口,长衫与洋服交织,金碧眼虽仍会引人侧目,但已不算稀罕。流动的摊贩聚集在饭店门口,甚至已经会用几句伦萨语招揽生意。
这条新民街段云瑞很熟悉,段家扎根榕城二百多年,在旧朝时就已是望族,这条街上近大半的铺面都姓段,其中也不乏他们家自己开设的铺子。
从荣平向南百米便是段家的绸缎铺,他很少去,但十年前那偶然的一次,却恰好遇到了他。
段云瑞无法忘记那个孩子当时渴求他出手相救的眼神,但亦无法忘怀,正是自己一时心软帮了他,而错过了母亲的最后一面。
这段刻意被遗忘的回忆,随着那颗朱砂痣的出现,变得愈清晰。
所以这十年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个曾偷偷向他求助的孩子被人牙子带去了哪儿,卖给了谁,又在为谁卖命,为什么成了痴傻模样。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肖望笙顺着他的目光远望去,一切如常,看不出什么。
段云瑞自怀中取出烟盒拿出一支,在跳跃的火苗中点燃,淡淡的蓝色薄烟后,那双眼睛尤为深邃,望向的依旧是街道南边,那间普普通通的丝绸铺子。
“十年前,我曾见过他。”
肖望笙蓦然屏住了呼吸,迅转过头来,虽然已经猜到,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句,
“谁?”
“林知许。”段云瑞若有所思,将几乎燃尽的烟用力按灭在烟缸,
“或者说他应该还有个名字,阿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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