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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芍药花会(第1页)

佳莫从当雄回来了,当天就来看望桑结,可他的模样把她吓了一大跳。

“大人,你、你是不是生病?还是劳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佳莫啦,坐下、坐下,图布大叔那里怎样啊?”桑结摸着长长的灰白胡茬说。

“我当然要汇报藏北民兵的情况,可是请大人先说说这里生了什么事,一定遇到了难解的问题。”

“佳莫啦,我现在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好在你我可以无话不谈。”

桑结将洛桑拒受比丘戒及近来的表现细细叙说一遍,佳莫对洛桑的变化深感震惊,凝眉有顷,徐徐道:“佛爷是纯性之人,即使心迷,决不会乱情,班禅佛爷所说乃中的之言啊。”

“可此事却难以查证。”

此时已入四月,暖风阵阵,落日滚圆,桑结让侍从上街去传来两份面条和一盘小点心。佳莫站起在屋内踱步,只见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花,正是含苞欲放,色泽甚艳,芬香扑鼻,却叫不出花名。

“大人,这是什么花?”

“此花名芍药,是去年一位朋友从川地捎来几块根茎,说开放之后,花瓣硕大,且易饲养,只是高原气温低,大约只能开放十日左右,我先栽几棵试试。”

“大人,”佳莫回身一把抓住桑结,“我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接着,佳莫凑向桑结,悄声讲了她这个设想的概略。

“妙、妙,妙啊!多谢夫人。”一时高兴,桑结学着戏中的动作抱拳作谢。

佳莫笑说:“你呀,就和孩子一样。”

饭食送上,桑结打开一罐葡萄酒,倒了两碗,说:“我想起阿妈和敏珠活佛,他们说这世上谁娶了佳莫,谁就会得到一个得力帮手,果然不假。”

二人一边吃饭一边将设想的每个环节及细节作了反复推敲。

谈完,佳莫正想说民兵训练的事,桑结却不无怜惜地说:“天晚了,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民兵的事情改日再谈吧。”

佳莫使劲抿着嘴,扭过头,小跑几步离开了。

第二天,一个消息很快在拉萨上层传开:四月十二日,第巴大人将在家中举办赏花会,广邀贵族名流参加,下午还有朗玛吉朵演出和歌舞狂欢。这无疑是一大盛事。

十二日一早,路上就轿马不绝,附近村民也前来观看。村前村后遍插经旗风马,花花绿绿,一派节日景象。

桑结在客厅忙着应酬,梅朵招呼着家眷。大锅里的奶茶翻着水花,烤炉里的糕饼香味诱人。总管是堂姐热那,指挥着阿朵、尼雅、格楚和来圣城办货的贡布,还有几位请来帮忙的乡邻,旺秋也来了。江央多日来,神情恹恹,无精打采,独自坐在楼上。佳莫和小红、小丽组织安排朗玛吉朶的演出,安顿好后,三人先上楼看望了江央,然后也下手帮着烧茶、倒水。客人多,院外的场地上都摆了桌凳。

多尔济也来了,他在道布登陪同下,同主人和各位宾客不停地打着招呼,他不露声色地观察着,看看这个场合,谁到了,谁没到,似乎是不在意地听着各种议论。他很留意第巴府的人,达瓦等人都到了,唯独没有却杰,他知道却杰是干什么的,心想,这个第巴可真是一刻也不放松啊。

“菩萨保佑,活佛一向可好?方才瞧见令侄了,一表好人材啊。”多尔济走向坐在角落的喜饶活佛。

“汗王安好,今天很精神呀。”

多尔济拍拍身上的衣服说:“我这也是入藏随藏。哈哈。”

“我那侄子只知歌舞,不提也罢。汗王近日忙什么?”

“唉,我不去安多就是为躲避弟兄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过个清闲日子。前些时有个侄孙要出家,这本是好事,没想到我那侄子提出请求班禅佛爷授沙弥戒。开始我未答应,侄子不高兴了,说我是佛爷弟子却不肯代求,看来我还得跑一趟。”

旁边一人说:“说到受戒,咱们达赖佛爷该受比丘戒了吧?”

又有人插话:“听说前些日子佛爷去扎寺了,大概是受戒去了。”

“不可能,佛爷受比丘戒,宫中是要办庆祝大法会的。”

多尔济作回忆状:“这倒是,没听说呀。”

关于六世达赖拒受比丘戒,桑结与五世班禅统一口径,对外只说去看望师父,真正知情者只有极少数人,但这其中显然包括多尔济。

外边也很热闹,家眷们互相问候着,哲木兰正和双手沾着一手面的旺秋说话,打听着央热师父的情况,并说要给义女找个婆家,旺秋作无奈状,但也只好听着。

在稍远处,桑结正同其其格说话,这还是其其格婚后,他们头一次见面。

“王妃这一年多还好吧?”

其其格微哂道:“王妃这一年多不好。”

桑结惶恐道:“那日乌云来说,我何尝不想……只是……”

“大人不用再说,我理解大人的难处。”

“不管怎么说,桑结对不住你。”

一句话,其其格只觉热泪上涌。

“老师,你如何瘦成这般?”

“唉,一言难尽。”

暖风拂面,春意盎然,新绿铺满山山岭岭,山洼里三五一堆的野桃树,花团锦簇,各色杂花像喝醉了酒,在春风中摇头晃脑。其其格盯视着不远处一株桃树,目光幽幽地说:“老师还记得学生头一次学画吗?也是在这个时节,一晃多少年了。”

桑结点点头,怎能不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两颗清泪落在白的胡须上。一旁的其其格如鲠在喉,差一点情不自禁伸手去擦拭。

这一幕,佳莫和旺秋都瞅见了。

吉朵的乐器响了,客厅里的人纷纷走出。其其格振作一下说:“大人的心事,我清楚。我试探过了,他根本不想签那份协议,大人不要对他抱任何幻想。想必梅朵姐姐转告了吧,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愿意为你做一切,这颗心永远属于你。”说完转身向人群走去。

桑结像是自言自语:“谢谢王妃,谢谢其其格。”说完闭目仰头轻叹一声,随即也向人群走去。

芍药畏寒,所以太阳老高了,才从室内搬出来。院里摆了一排木架,半人高,十二盆花依次放在上面,有紫、红、粉、黄、白几种颜色,花瓣大如碗,薄如纸,仿佛一触就会破。搬出前刚浇的水,有的花瓣上还有水滴在滚动。许多人是头一回欣赏,这一株株娇嫩的花朵,引得人们不住啧啧称赞。

接着是吉朵艺人表演几出折子戏,中间穿插轻松逗笑的说唱表演,并不时向主人和观众送上几句吉祥祝福的词儿,场面很热闹,其中说到“第巴打赌,输赢都请”这句话时,满场哄笑,一种幸福感、怜惜感、自豪感,同时涌上四个女人的心头。直到太阳偏西,表演才结束,贵客们6续告辞回去。热那指挥收拾场地,准备年轻人的歌舞晚会。

晚霞犹如碎金撒满天空,盛装的青年男女开始下场,三十多名吉朵艺人在场边一字排开,那场面,多少年后还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江央啦,下去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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