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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弋周这辈子没见过一个人的脸能黑成那样,被暴怒的赵老师拎着耳朵拖走时,崔钰也没有多慌张。他发觉她根本就知道身后有人,但还是要那么说。
那时候他对她没太多意思,所以看着她冷不丁发狠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后来她被刁难,物理掉成绩需要补习,放学以后霸占他的自由时间就很没有意思了。
梁弋周想起往事,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祖宗真是没说错,那时觉得她老出现太烦,谁成想多年以后想多见会儿都难了。而且怎么会觉得她像小猴?现在回头来看,即使从客观的、可以写一万五字论文的严谨角度来看,她也是最顺眼最漂亮的。眼睛鼻子嘴,怎么看怎么顺心。
就算她有时十分可恨,好看——这也是不可磨灭、不容扭曲的事实。如果有一天全世界的人被魔法突然变成了七十亿只猴子,他绝对可以一眼挑出哪只是崔钰。
“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我听听。”
崔钰调了座位,伸了个懒腰,腿也能交叠伸直了。
“想你这张嘴真是厉害,”
又遇红灯,梁弋周停下来,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懒散敲着。
“以后要当心点,现在人身体都不太好,别被你气出个心梗赖上你了。”
崔钰轻笑:“谢谢提醒……不要直走,前面右转。”
“施姨家不是在成江吗?”
梁弋周指了指前面:“要从城际道过去。”
“不回去吵她了,去天景城市花园,我有时候也住那儿。”
崔钰摁了摁眼窝,说话依然有挥之不去的困倦:“就两三公里吧,然后我帮你找个代驾。你回家还是住宾馆?”
梁弋周没回答,不经意地问:“长租的?”
“买的,大概也就花了您三分之一的年薪,顶我三家小店吧。”
崔钰讲得彬彬有礼。
梁弋周哼笑一声,利落打方向盘:“这么记仇?”
崔钰挑了挑眉:“这不是在夸你厉害吗,梁总。”
是个新小区,层高二十来楼的电梯商品房。
“什么时候买的?”
车停在地库,把喝红上脸的人送到负一楼电梯口时,梁弋周忽然发问。
“二十五……快二十六吧,当时林云朝和成宵帮着做了两个爆款,赚了笔,刚好这个小区房价跌了,想着给舅妈买,但她喜欢成江那边,老朋友都在那儿,不太来住。”
崔钰想了想,掰着指头很快数出来。
她二十六,那就是他们分手的第三年。
梁弋周没说话。
一股蔓延的苦涩无声无息地冲击他。
那两年,他的事业也顺利的不像话……好像献祭彼此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
“我说什么,”
崔钰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双手环胸,背靠在电梯按键上,脸上酒醉的红晕愈发明显,说话好像都带波浪号。
“咱们俩后来都好起来了对吧?你也别有心理负担,觉得我考虑你什么什么的,我说句实话吧,你也别觉得难听,我不是止——不,止,是,”
微醺的感觉很奇妙,身体和神经的连接线出了问题,她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崔钰便停下来,像幼儿园大班生一样,仔细地把说错的字纠正完,才放心地继续说:“觉得我拖你后腿,你也拖我的啊,我那年忙的要死,我要去医院,要赚钱,要考虑我能不能赚到还要去每天抽空打蛋、打蛋、打蛋……”
崔钰眼神坚毅,一手握拳,另一只手做起螺旋搅拌动作,cos电动搅拌棒太猛了,重心没控好,人啪一下歪了,梁弋周无语地出手扶住她。
“梁弋周你知道吧,我的前途也很重要啊。我的精力就那么一点点,又不像你们男生不行了还能吃点万艾可,那么多事我真做不过来了。”
崔钰把他的手扒拉开,凭一己之力站直:“你说,我该放弃什么呢?我那时候不论去干什么,都得回头看看你,你也总看看我,是,是有很多爱,你爱我我爱你,但我往前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她忽然大刀阔斧地揽住梁弋周的宽肩,伸出食指,一脸严肃地指向前方,梁弋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辆停歪的红色奇瑞QQ。
好。
梁弋周想,吹了三分之二瓶白,真是给醉完了。
“我看到我们的以后……会充满爱,把对方活活绊死,至于死前是在亲嘴掉泪珠子还是在扇对方耳刮子,得看运气。”
崔钰的语气很沧桑。
“你那时候一直问原因,我没说,也不知道咋说。我说对不起,都是真的。那个红酒巧克力,那瓶红酒真的超——贵,但我喝了半瓶,感觉安神效果不错,才做给你的,感觉到我道歉的心了吧?少吃药。”
她突然伸手,捏住梁弋周的脸,逼迫他看向自己:“还有……长大了,执念太多真的不好,前男友,为了你的长寿着想,你说呢?”
“你是不是醉了?”
梁弋周轻声问。
叮——
关过两次的电梯又被她手肘不小心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