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又信了,因为萧玉融。
他不敢放弃任何一丝一毫渺茫的可能,哪怕是天上虚无缥缈的神佛与天命。
盛宁根本没有观面相亦或者是问八字什么的流程,她只是静默地站在李尧止跟前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她睁眼,“你这命数可了不得啦。”
李尧止说:“还请姑娘解惑。”
盛宁却笑着反问道:“你想听什么?”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她道,“还是城府反被痴情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李尧止低垂眼眸,“世间可得双全法?能不负重托,也不负卿卿。”
“世间哪得双全法?少年人啊,别心思太重。”盛宁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李尧止的肩膀。
李尧止避开了。
盛宁也不尴尬,还是笑嘻嘻的,“不过你还真是聪明啊,追风捕影,蛛丝马迹,也能猜个大概。不像崟洲那位,都明牌了,还算不明白。”
李尧止默然地盯着她,眼底没有情绪。
盛宁也还不害怕,什么都敢说:“你就是太聪明了,太聪明了也不好。”
“真心建议,别太自以为是了。啊,不过就你这种偏执劲儿,不动声色地画地为牢,说不定也真能成呢?”她笑嘻嘻的。
她上下打量着李尧止,李尧止生得真妙啊,莞尔一笑,墨玉般水润的眼眸含情脉脉,看谁都深情。
这底下又蕴含了多少的算计,多少的悲凉。
到了这个位置,能有几人得偿所愿?
偏偏李尧止又想要逆天而为。
“不过你也别忧心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指不定呐,实际上命不该绝呢?”盛宁安慰道。
李尧止扯动了一下嘴角,“多谢姑娘解惑。”
盛宁笑着摆摆手,“不客气,看你长得俊,我再送你一样小礼物吧。”
她抬头看了眼天上,“我师兄来找我啦,江湖再见!”
她朝着李尧止屈指一弹。
李尧止眼前顿时犹如烟雾般消融,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阴沉沉的,灰暗无光,竟然堪比地牢之中。
他一步步往前走去,琢磨出了个究竟来。
二九酆都,碧落黄泉。
走到奈何桥,他却不再前行。
煮汤的老妪递来一碗汤,李尧止垂着眼摇了摇头。
“不喝这碗汤,你过不了奈何桥。”老妪苍老的声音说道。
三生石上密密麻麻写着前世今生,忘川河的河水犹如沸腾的血水。
李尧止轻轻摇头,“我要等一个人,您见过她吗?”
“阴司黄泉路,你寿命未终,却自焚于火海。留在此处不投胎转世,只会无时无刻犹如置身于烈火之中,疼痛难忍。”老妪道,“今生缘分已了,你又何苦迟迟不肯放手?”
“她答应了我,我也答应了她。”李尧止微微笑着垂下了眼睑。
近乎温和的,不动声色的执拗。
他说道:“绝不放手。”
“痴儿,痴儿。”老妪连连摇头,复而问道,“故人是谁?”
李尧止道:“玉京,萧玉融。”
到了这忘川河奈何桥,他头一回喊出萧玉融的全名。想要寻萧玉融,不是“殿下”或“卿卿”,而是“萧玉融”。
老妪说:“她并没有来到此间。”
“无妨,无论她身在何方,要去哪里,我都会等。”李尧止含笑点了点头。
说罢,他就在三生石旁缓慢地席地而坐。
他坐姿挺拔,半垂着眼睛,似是假寐,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老妪摇摇头,继续煮着自己的汤。
她看着李尧止的身形慢慢变得缥缈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停顿了片刻,老妪又低下了头,继续搅弄咕嘟咕嘟冒泡的汤。
“公子?公子!”随从的声音将李尧止的神绪拉回。
他微微一怔,恍如隔世,眼前早已不见盛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