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萧皇时日无多,也知道父皇迟早会离开她,可她却要再经历一遍至亲所逝之痛。
她若是没有父兄的照顾有加,无以至今日。
唯恐事变,萧皇一倒下,萧玉融就强撑着紧急叫玉殊领扶阳卫监察左右,守好宫门。
而霍照则是出宫召集霍家军,从郊外进京,以备不时之需。
谢得述暂时接替玉殊守候左右,而易厌也凑了个数进了宫。
“陛下病情怎会恶化得如此迅速?将殿内的东西都好生查查。”萧玉生说。
太医们忙去检查萧皇曾经用过的糕点、茶水,还有身边物件。
“三皇子殿下,这是陛下床帐上的香囊,里面放有慢性毒药,日复一日,可以使之五脏六腑都慢慢衰竭。”太医们双手奉上香囊,面色惊恐。
“陛下所用安眠香采买供奉,都是允州之中一郡的太守吴尚所献上,此地盛行香料,陛下提了喜欢……”萧皇旁边的宦官说道。
萧玉歇面色不善:“那吴尚呢?”
“如今应是正在允州……”底下人小声回复。
“吴尚?”萧玉融攥紧了拳头,“这是有心之人暗中指使,还是他自己的主意?允州……”
萧玉融说:“吴尚,吴氏,去查出来,若是真是如此,他们全族都得为弑君而亡。”
谢得述领命,走了下去。
经过门口的易厌身边,他压低了嗓子:“守好公主。”
易厌站在门外,听了门内的动静,啧了一声。
他往下面看过去,跪了一地真真假假哭泣的臣子们,有不少在做小动作。
周围风吹草动,氛围有所不同。
想来,恐怕也不会太平。
“融融……”萧皇勉强睁开了双眼,他伸出手摸到萧玉融的发顶,似乎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忍耐着病痛。
萧皇将圣旨从枕头里抽了出来,塞进萧玉融的手里,“这一道……是给你的。”
萧皇开始嘱托后事:“楚乐、楚乐,要保好它,我们的、我们的……萧氏天下……身后子嗣必不可争斗不休……”
他说几句,就要停下来一会,艰难地大喘几口气。
这句话应该是对萧玉歇说的,他看着萧玉歇的方向,“匡扶社稷苍生计必安,不可操之过急……善待兄弟,善待臣民……”
“融融,你得照顾自己……”萧皇嘱咐。
“我知道,我都知道,父皇……”萧玉融有些哽咽。
“去叫……李尧止来。”萧皇拍了拍萧玉融的手,说,“我有话单独跟他说。”
没人想到萧皇为什么要召李尧止,还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李尧止。
无论是子女还是太医,全都走了出来,只剩下李尧止一人在里头。
“陛下。”李尧止跪坐在萧皇床边,神情平静且恭敬。
“你、你从小……就在融融身边,朕知道你是李氏之人,可朕希望你能帮她,至少要让她好好活着……”萧皇竭力说着。
李尧止平静地问:“陛下为什么认定是我呢?”
“因为他们不敢,亦或者是下不了手……咳咳……朕要你发誓,你会护着她……”萧皇盯着李尧止,“所以了结朕的人得是你,你得背着猜疑,背着天下之大不韪做一个孤臣……”
李尧止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桌子上摆着的一盏茶水。
“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弑君吗?”李尧止语调温和。
萧皇扯断了床帘上细长的黄带,闭了闭眼,“是,你放心,无色无味,太医们查不出来……朕也还能撑一会,叫他们都进来,看着朕死……”
黄带子断,君死有疑。
“所以,陛下只想让臣背负上天下人的疑心,也以便于臣哪一日有反心的话,好叫殿下杀之。”李尧止垂眸笑了笑。
“换做旁人,万万不敢……这也是为什么,朕要以你为朕的女儿铺最后一条路……咳咳……”萧皇的气息愈发微弱了。
他这是在临终托孤,可他又不放心将萧玉融交给李尧止。
他得让李尧止没有退路。
萧皇死死地盯着李尧止,“你曾经向我起誓,融融若是犯错,你便犹如那把琴……你该履行承诺……”
李尧止端起茶水奉上,“臣愿以此令陛下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