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我只接得住他十五招。”萧十一郎的声音闷闷地从车厢外传进来。
风四娘睁圆眼睛,提高了音量,道:“你只能接住他十五招?!”萧十一郎的武功有多高,她虽不完全清楚,却也比江湖上其他人都要清楚。
“李红缨,杨绿柳,二十多年来,江湖上没有比他们更有名﹑更可怕的人,但他们却说,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在逍遥侯手中走三十招,”连城璧轻轻叹道,“他们被那人禁锢了二十年,这次费劲力气出庄一趟,特地送我们一程,为的只是提醒我们,永远不要再回去,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车上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沉默无言。
沈璧君幽幽开口:“只要是人,总有弱点。”
白苏道:“不错,但在找到他的弱点之前,我们不能对上他。”顿了顿,她看着沈璧君,正色道:“对上他,必死无疑。”
“总之,我们先回去罢,”连城璧朝外面道,“易,沈太君可还好?”
易双沉默了一会,才道:“不是太好。”
“什么?”沈璧君惊得半坐起来,打开车门探出身子去,失声道,“我奶奶怎么了?”
“昨日,公孙大夫和沈太君遇袭,现在都昏迷着,”易双道。
白苏急了:“那你驾车还这么不紧不慢的,再快点呀。”
“古道不好走,”易双道,“不怕颠簸,就快点。”
“那……”沈璧君回头往车厢内看了一眼,见几人都朝她点头示意,不由宽慰地笑笑,扭头便急急朝易双道,“那请您快些吧。”
“驾!”易双一甩鞭子,马猛地往前面飞奔起来,沈璧君狠狠地颠了一下,先是撞到车门,随后重重摔进车里,被风四娘眼明手快地及时抱住,才免于受更重的伤的可能。
“你要死啊!”风四娘看着易双就有气,大声喝道,“不知道要先说一声再加速吗!”
易双没说话,专心致志地赶车,马在古道上跑得飞快,扬起一阵阵尘土。
风四娘瘪瘪嘴,朝着已经关闭的车门狠狠地瞪了一眼,似乎视线能像激光穿透车门烧到易双身上。
萧十一郎将头贴向车门,低声问道:“璧君,有没有事?”
“没有,”沈璧君径自撑着坐起来,朝风四娘勉强笑了笑,“谢谢风姑娘。”
风四娘现下才第一次好好打量起了沈璧君,她跟沈太君没有交情,也不了解沈太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倒是对眼前这位美人有大大的兴趣。风四娘左看右看,左瞧右瞧,看得沈璧君禁不住红着脸低下头去,她才笑道:“这位姑娘你贵姓?”
沈璧君轻声道:“我姓沈。”
风四娘眼前一亮:“你是沈璧君?”
“可不是嘛,此乃天下第一美人沈璧君是也!”白苏的心思已经从刚才的“亲人”疑云里跳了出来,此刻,她正抱着连城璧的腰,懒懒地趴在他的胸口,伸出右手来,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最后落在沈璧君的身上。
风四娘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却一个劲地凑近车门,敲了敲,笑道:“小王八蛋,沈美人,是不是你的……你的那个?”说到最后,风四娘也有些难为情起来。
闻言,萧十一郎笑得微微有些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车厢内的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坐在他旁边的易双也没工夫去看。
沈璧君垂眸不语。
“是,”白苏唯恐天下不乱,一边不停点头一边朝风四娘笑道,“风姐姐,他们俩在玩偶山庄里住同一间屋子!”
“白苏!”沈璧君急喝道,“不要乱说。”
白苏眨眨眼,促狭道:“我哪有?”
风四娘愣了一愣,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但很快地,她黛眉轻挑,眼波流转,吃吃地笑起来:“这种事有什么好难情的……”她抓起沈璧君的手,笑眯眯道:“沈姑娘,十一郎是我的老朋友,又是我的小老弟,我一见他就想骂他,你可别见怪。”
沈璧君没有看她,只轻轻摇了摇头。
风四娘笑得更暧昧了,提高音量道:“十一郎,你要是真心喜欢沈姑娘,就赶紧求求我,我这个老大姐说不定还可以替你说个媒。”
萧十一郎的心陡然一缩,他真想看看沈璧君现在的表情。只是张了张口,却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风四娘的话。
“是呀是呀,”白苏继续煽风点火,“萧大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须知美人可是抢手货啊。”
连城璧忍着笑弹了弹白苏的额头,无奈地叹道:“你呀……”
风四娘突然就想起一件很重要事,不由指着沈璧君朝连城璧惊叫道:“你!那个……连城璧!你不是沈璧君的前……”前未婚夫么……
风四娘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出来有多么不合时宜,不由尴尬地笑笑:“我嘴快,别介意。”
“风姐姐没说错呀,”白苏轻轻笑起来,“这驾马车里的人,关系可是纠结的很。不过……”顿了顿,白苏暧昧地朝风四娘眨眼道:“若再加上一个人,就更有意思了。”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车外有细微的声音传进来,仔细听上去,似乎是在叫“风四娘”。
“四娘!四娘!”古道的对面来了一个骑着马的人,朝马车一边大叫一边拼命挥手。
风四娘听到这声音脸都绿了,目露凶光地瞪了白苏一眼:“死丫头,你可真是乌鸦嘴!”
正文56、
葬礼
公孙铃在醒来之后就告辞离开了,没有再过来看沈太君。白苏知道,公孙铃不会放弃有救治希望的病人,除非他已经束手无策。沈老夫人的情况,显然是后者。因此白苏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用银针刺激穴道,让她多保持一刻清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