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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循惊醒时,子夜刚过。
帐中一片漆黑,他却极为清醒,按着剧烈跳动的心房,对这场旖旎而荒唐的梦感到荒谬。
他并非重|欲之人,至今未曾娶妻,房中也从不曾有过侍奉的姬妾。
于士族子弟而言,出入酒肆乐坊皆是常事,有几位相好的红颜知己也并不稀奇。
可他从未如此。
无意于此,也不屑为之。
更何况,梦中之人还是萧窈。
无论何种缘由来说,哪怕是有白日之事在前,依旧太过冒犯。
既于礼不合,也隐隐昭示着他的失控。
崔循静默良久,已逐渐能看清床帐垂下的丝绦,终于唤了外间值夜的松风。
松风揉着眼,小声问:“公子有何吩咐?”
“备水沐浴,”崔循声音低哑,“另换床被褥。”
松风立时清醒许多,出去传了话,待崔循起身,自去收拾床褥。
及至掀了锦被,见着一片狼藉,不由一愣。
他虽未经人事,但与院中的仆役们在一处厮混时,也听过些许浑话,并非全然不知。
反应过来后,没敢多说什么,手脚麻利地将床具悉数换了。
崔循此番沐浴时,令人多添了冷水。
这样的时节,哪怕屋中炭火充足,常人身体也禁不起这般折腾。
柏月不明所以,攥着水瓢犹豫,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劝说,被崔循冷冷瞥了眼,只得噤声照办。
如此颇有成效,崔循再次躺回榻上时,几近平静。
他并不是会被何事牵动全部心神的人,这些年早已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压抑那些所谓的欲|望。
这场荒唐的梦如轻烟,浓稠的夜色褪去,晨光渐起之时,便烟消云散。
他从来如此,也该如此。
脚踝伤得并不严重,对萧窈而言,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毕竟她自小就不肯乖乖待在闺中,常玩闹,年纪大些还会随着晏游他们到山林中去玩。
磕磕碰碰总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只是如崔循所言,元日在即,她便没再折腾,回宫后好好歇了两三日。
及至除夕行走无碍,夜宴前又无事可做,便在午后来了祈年殿。
这时候,只要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重光帝自不会召见朝臣,由着他们在家中与亲友相聚。
殿外当值的内侍躬身道:“圣上在同晏小郎君说话。”
若是旁的什么人,萧窈合该在偏殿稍待片刻,得知里边是晏游后却无顾忌,没等通传便迈过门槛进了殿内。
重光帝见她来,笑道:“也是巧了,方才还在同阿游提起你少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