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目光落在萧窈身上,抿唇一笑:“公主率真可爱,是个妙人。”
萧窈压根没想过自己能跟这四个字沾上边,知道崔夫人应是看在自家姑母的面子上才会如此,还是红了红脸:“夫人谬赞。”
“公主今日来此,想是要看琴的,”崔夫人吩咐婢女,“南雁,引公主下楼看看,另备些茶水点心,不可怠慢。”
萧斐亦道:“我与夫人叙旧,你自去吧,不必拘泥。”
那唤作南雁的侍女后知后觉今日来的是何等贵人,小心翼翼上前,向萧窈行了一礼:“公主请。”
萧窈谢过崔夫人,随着侍女下楼。
她在崔夫人面前时,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些,直至来到放琴的第二层,才长舒了口气。
南雁道:“公主且慢慢看,奴婢去沏茶。”
萧窈于此并无多少研究,打眼看去,只觉此处的琴或古朴典雅或精致绝伦,无一不浸润着十足底蕴。
冬日稀薄的日光下,仿佛泛着莹润的光。
她的目光被高处那张通体漆黑,又依稀泛着幽绿的琴所吸引,踩着仆役清扫尘灰时用的双侧木梯,想看得更真切些。
这对萧窈本不是什么难事,她自少时,就能灵巧地爬树了!
如果不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崔循在身后冷不丁出声,如果不是冬日宫装裙摆太过繁复厚重……她本不可能跌下来的。
但她确确实实摔了。
萧窈下意识的反应是闭眼,并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晦气”。
但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反而是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萧窈小心翼翼睁眼,看到了身下近在咫尺的崔循。
他今日并未束冠,乌黑如墨的长发在松木地板铺散开来。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嫌弃她这般毛躁失仪,眉头微微皱起,幽深的眼眸满是不认同。
萧窈本该起身的,瞥见他泛红的耳垂后,愣了愣。
崔循有生以来,从未与哪个女郎这般亲近过,因而也不知道,女子的身体是这样的。
如软玉,如温香。
两人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那股曾令他困扰的幽香袭来,丝丝缕缕,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萧窈扑过来时,脸埋在他脖颈处,应是留了唇脂,黏腻,不适。
他失了往日的冷静,态度冷硬:“公主为何总是如此?当真无人教过你,何谓稳重……”
这话不可谓不严厉,萧窈却并没如从前那般跳脚,反而笑了声:“少卿是极厌恶我吗?”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崔循侧了侧脸,皱眉道:“起身。”
萧窈却抬手,冰凉的指尖落在他耳垂上,又问:“那你为何脸红呢?”
崔循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能形容的了,得是阴云密布,是山雨欲来。
但自少时受的教导,令他说不出什么更刻薄的话,只是开口时声音冷得像是隆冬腊月的冰雪:“公主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