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怕是无用。”崔循一阵见血道,“若晏游丧命,湘州群龙无首,正合了江夏的心思;可若一击不中,晏游活下来,今后必然不会再有这样轻易得手的机会,拖延下去也并无益处。”
归根结底,挑起池岭刺杀,便意味着江夏王决意动手。
“是。”萧窈也已想明白这个道理,因太过用力的缘故,捏着书信的手不自觉发颤,“晏游他……”
从得知这一消息的那刻起,萧窈便如被架在火上煎熬,既担忧湘州局势,也担忧生死未卜的晏游。
晏游坐镇湘州,牵一发动全身,其实合该更谨慎些。
但萧窈说不出苛责的话。
管越溪在信上详述了晏游遇刺一事,并未推诿,认了疏忽失察的过错。只是在提及李叟时,还是不忍,为晏游陈情分辩了几句。
这是特地为晏游设计的陷阱。
因知晏游武艺超群,于军事一道算得上天纵奇才,故而虽抛出魏三这个棋子,却没指望他能同晏游抗衡,实则是将宝压在了李叟身上。
晏游接手湘州的时日不算长久,但在百姓中声名极佳,尤其是在前任王俭的衬托之下,就更显得宽厚随和,事必躬亲。
可正是因此,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了淬毒的利刃。
萧窈心中翻涌着说不出的滋味,正踌躇间,崔循覆上她的手,拢在掌心。
崔循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人,也觉那些安慰的话分量太轻,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萧窈,还有他在。
肌肤相贴,萧窈这才惊觉,自己的手竟凉得这般厉害。
她回握崔循,直至与他十指相扣,温度浸染,原本悬在那里的心仿佛也稍稍有了着落。
崔循腕下压着暗线送回的信,萧窈方才满心惦记着晏游,直至此时,才发觉那仿佛是张画像。
她怔了怔,疑惑道:“这是?”
崔循展开画像:“是萧巍的门客,江舟,如今是在为江夏王做事。”
画像上的男子生了张容长脸,原应是令人倍感亲和的面相,却因太过消瘦的缘故,显出些超乎年纪的衰颓,犹带病气。
好似灾年食不果腹的穷苦百姓。
但他那双难掩阴鸷的眼,却绝非常人所能有。
萧窈眼皮一跳,心底浮现不祥的预感。
崔循抚过画像上那双眼:“陈恕与他那位叔父截然相反,行事低调,不常露面,叛军之中知晓他底细的人不算多。我曾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他一面,还是后来才知,那便是陈恕。”
只不过那时的陈恕要年轻许多。
若不是这双眼令他印象深刻,未必还能认得出来此人。
“魏三是陈恩心腹,能令其为之卖命的,应当也就只有陈恕这个所谓的‘少主’了。”萧窈从惊诧中回过神,“是他算计了晏游。”
她先前已经从崔循那里得知,陈恕绝非好相与之辈,直到眼下。才算有了切实体会。
“晏游生死未卜,若当真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