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出门的时候,月亮尚且挂在夜幕西方。等他在邬九思的“试题”当中第一次出现绊子,月亮已经来到天空西面儿,原先暗淡的夜幕也笼罩了些许亮色。
邬九思安慰他:“你前头做得已经很好,此番也不过稍稍错了一个音节罢了。”
郁青忧虑。
邬九思轻声讲:“这妙音钟与你也是有缘。总归我现在是用不到了,徒弟……这一回应该也不会收到。陈小友,你若不嫌弃,便将东西拿走。日后是自己用,还是再拿来教导什么后辈,都很妥当。”
郁青深呼吸。
邬九思静静注视着他,眼神柔和关切。
郁青说:“邬真人,我听出来了,那个错了的音,是你从前从未敲出过的,所以我不知道。”
邬九思:“……唔。”
从容。
镇定。
风度翩翩。
尴尬是绝不可能的。
郁青看着他,在道侣眼皮的微微颤动中,认真地讲:“您愿意如此指导我一晚,我已是极为感动。邬真人,您不用这样,为把东西送我便这么做。”
我如何配得上呢。让一个君子,使出这等小伎俩。
郁青动容而苦涩地觉得。
误会
场面静了良久,到底还是被邬九思打破。他摇了摇头,说:“你看出来了。”
郁青踟蹰地点头。
惭愧,惆怅,后悔……种种情绪压在他心头,让他的心思越来越沉重。这样情形当中,反倒无法再细看邬九思接下来的神色。
自然也错过了对方的懊恼。
两人虽然仍在相对,心思却俨然南辕北辙。兜兜转转,却又都落到:“还是我做得不好,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过,一定要比较的话,便还是郁青更加难捱。他自然明白道侣的好意,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难堪:自己已经通过欺骗手段从九思手中拿到那样多,眼下呢?难道还要重来一次?
郁青做不到。他匆匆地、近乎是迫切地开口,又与邬九思说:“这毕竟是两位尊者赠予真人的法器,如此珍贵,我怎能接受?……即便真由真人赠予什么人,也该是您正正经经的弟子,怎么能是我?”
后头自然是省略了很多内容的。“我这等品德败坏、不堪造化之徒”“这等无情无耻,根本不该又一次出现在您面前的小人”……半是不愿让自己再难堪一分,半是真心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无需让道侣再多一份烦忧,所有真心之言都被咽下,唯独一双眼睛中盛着真诚神色,这样去看邬九思。
半晌,邬九思还是笑了,说:“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多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