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片刻,鹿鸣道:“澜止。”
澜止应声:“嗯。”
“没事。”他就是睡不着闲的嘴疼,想看看和尚睡了没。
鹿鸣把自己裹的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看着澜止,分不出他是禅坐,还是睡了,于是又道:“澜止。”
澜止应声:“嗯。”
没睡。鹿鸣安心了,继续盯着和尚,现了好玩的事一样,过上片刻就喊澜止一声,看看他睡觉没有。
澜止次次应声,鹿鸣心里就得劲了,他不睡,和尚也休想安稳睡觉。
于是这两个人都是一夜没睡,晨曦的晓光穿透云霞,和尚睁开眼,早颂的时辰到了。
澜止是个没脾气的,就算被扰的一晚上没睡,脸上也没有愠色,失笑的看向鹿鸣,拿指节刮了一下他晶莹但红肿的鼻尖:“不必再喊我了,我没睡。”
澜止脱了棉袍,叠在树下,到空旷处念经诵法做早课,他修行很勤勉,早颂晚省一日不落。
鹿鸣打了个打哈欠,困得撑不住劲,太阳升起了,身上也会逐渐暖和起来,鹿鸣找了个能晒太阳的好地方开始铺床。
鹿鸣很有些不要脸在身上,先拿枯草垫了一层,隔绝地上的寒气,又拿澜止的冬衣当褥子铺在了枯草上头,舒舒服服的窝进去,裹着被子埋头开睡。
澜止做完早课,回头去看,鹿鸣已经窝着呼呼大睡了。
澜止没有叫醒他,不让小鹿睡饱了,他没有好脾气。
坏心眼的鹿。澜止唇角含笑,眼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鹿鸣睡到日头高升,身上被太阳晒得暖透了,舒服的踢了踢脚,醒了,但还不想睁眼。
隐约的,他听见有人在念经,心想,澜止的修行真是刻苦,若是有佛缘的人,只要有他一半毅力和勤奋,只怕早成正果了……
鹿鸣打了个舒身,懒洋洋的坐起来道:“你念错了。”
澜止停下口中经文,看向鹿鸣:“哪里错了。”
“上一句。还有你昨天念的那篇,也不太对。”
澜止新奇,他念经的时候,小鹿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拔草逗鸟,什么时候听了经。
澜止问道:“哪里不对。”
他从三岁诵读至今,一字一句烂熟于心,从没有人说过不对。
鹿鸣把手臂搭在膝盖上,挑眉抿笑:“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澜止只当是鹿鸣在逗他了。
“东土高僧求取真经尚要历经八十一难,我总不能平白告诉了你,连求我一句都不肯。”鹿鸣眯起眼睛,拿指头戳了戳和尚坚硬的胸部,“和尚,你心不诚。”
澜止本以为鹿鸣是逗他,但鹿鸣又说的煞有其事,倒让他将信将疑了。
但终归是疑多过信,如果连藏经阁里的印本都是错本,这只鹿又从哪里得知的真经?
“罢了,无缘不讲。”鹿鸣骄矜的扭过身去叠他的小被子,把臭和尚的冬衣扔还给他,不提这事了。
澜止也分不清鹿鸣是故作高深,还是真知道些佛理真本,心头存了个疑惑,继续跟他往西陵无极池去。
这一路山路绵延,风疾坡陡,中午还是暖洋洋的好日头,下午一阵狂风刮来黑云,簌簌的落下白毛雪来。
雪下的极大,簇成大团,好像鹅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