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我就必须来。”
雷刚没有看她,手中紧握大刀,上前跟她并肩而站。这是属于他的位置,不论面对的是什么,他都不打算退让。
简单的话语,就是他的真心。
她脑中飞快的想,要让信妖逼雷刚离开,却又知道此时此刻不能分散战力,也不容许分心。公子杀不了她,但曾经伤了她,不能等闲视之。
被众人忌惮的魔物注视着水晶洞,一声又一声,失魂落魄的反复呢喃:
“山的药?山的药?你把她当成山的药?”
冷风渗入呢喃,吹过的每一棵树,都因绝望而枯死。
“让我再设下封印。”
姑娘劝着,感受到魔物的抵抗随着意念减弱:
“退开,我就不伤你。”
现在不伤,但封印完成后,她的承诺就会作废。
“不,我不走。”
巨大的背影延伸阴暗,又踏入水晶洞中,拥抱镶住夫人的水晶柱。他褪去凶恶的魔物模样,恢复成当初迎娶她、宠爱她的俊美样貌,用手一遍又遍的抚摸。
“我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他轻哄保证,声音温柔,是说情话的口吻。
“你冷不冷?”他问着,用白袍覆盖水晶柱:
“别怕,我抱着你,很快就能暖起来。”
如果水晶能像冰一般融化,该有多好?
“你听得到吧?”
他希望是这样的,却又有些怀疑:
“听得到吗?听得到吗?我好想知道你是不是能听见我现在所说的、跟之后要说的话。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对你说。”
真挚的深情,低低呼唤,在水晶洞中回荡,引起一次次的回音,像是同一句话就说了许多遍。
那声音、那模样,连信妖都为之动容。
“姑娘,能不能把公子跟夫人埋在一起?”
它心软的求情,见到可怕的强大敌人因妻子而软弱,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别说是攻击,反倒可怜起这对夫妻了。
姑娘的回答很果断:
“不能。”
封印不能有污,就如同药物里不能滴入毒物。她不会冒险,让药效受到一丁点儿的影响。
心念一动,她绸衣的袖里垂落各式各样的绣线,在地上交织出各种花样,铺遍每一寸岩石,柔软而平整,又厚又舒适,还滑冗她的绣鞋下,小心翼翼的支撑着,把最美的花样保留在她脚下。
最后,绣线才流进洞穴中,从公子的双脚往上爬,一圈一圏的缠绕,强制分开公子与水晶柱,圈绕他的身、圈绕他的手、圏绕他的头与脸,将被缠绕如茧、毫无反抗的公子往外拖去。
在离开水晶洞前,绣线圈绕的茧中泄漏出一句让星儿听见,也会哀伤坠落的低喊:
“云英——”
最绝望的声,唤的是夫人的名。
那名字,只有身为丈夫的公子能呼喊。
水晶柱中的夫人无声的流下泪,连绵十三峰的雪山从内而外的猛烈摇晃,像是底部最脆弱的地方,受到严重的伤害,山巅的积雪崩下一大块,不偏不倚的轰然往铺满绣线的地方砸落。
“糟糕!”
姑娘低喊一声,脸色乍变:
“她醒了!”
那声叫唤,让沈睡中的夫人从长长的梦中醒来。她虽然不能动弹,却也无法忍受丈夫受到折磨。
她伤心,被她治疗着的雪山也跟着伤心,落下的大量积雪,就代表着整座山的泪。
微小连接强大、脆弱在坚硬之内,被稍微碰触,就引发连锁效应,最后变成势不可挡的结果。
黑龙窜到半空中,恢复原本模样,龙身圏绕住大部分的积雪,只让少部分的雪落在姑娘的四周。他低头望见木府的主人、砚城的主人被雷刚护在手臂下,水阵里漾出明显怒意。
真难得,她竟也有藏不住怒意的时候。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