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没再说什么,“外面风大,回去吧。”
离开的时候,他淡淡地转头扫了一眼一楼某个房间的窗户,那里漆黑一片,没有光亮,只是窗户似乎并没有关紧,开了一条缝。
一窗之隔。
贺莹站在一团漆黑的杂物间里,在她面前是一排摆满厨房用品的置物架。
她为了听到裴邵和顾宴的谈话,以最快的度跑进了这间杂物间,杂物间的窗户离他们刚才谈话的地方距离不到三米,她把窗户推开了一点点,足以让顾宴的声音传进来。
她并没有听到裴邵和顾宴之前的对话,却刚好听到了顾宴饱含震惊和情绪激烈的反驳。
她的脸色随着顾宴的话一点点黯淡下来,融入了漆黑之中。
裴邵和顾宴离开了许久,她仍旧独自留在漆黑的杂物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自嘲的笑笑。
原来她做的那些事都是无用功。
她像个自导自演的小丑,自以为离目标越来越近,胜券在握,实际却是一场空。
·
顾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忽然感觉贺莹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她还是跟之前一样,对他百依百顺,把他照顾的很好。
但是,她不再主动跟他聊天,也不再有那些自然又亲昵的小动作了。
她还是对他笑,只是那笑容很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敷衍。
是一种不动声色的疏远和冷淡。
顾宴有点心慌,心慌中还参杂着几丝心虚。
他眼巴巴地看着贺莹端着水果进来,弯腰放到他旁边的茶几上,然后就准备转身离开,他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叫住她。
“贺莹。”
贺莹转过身来,看着他,很平静的表情:“还有事吗?”
顾宴被她那双清亮又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盯着,莫名的有些紧张,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画笔,盯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贺莹眨了一下眼,脸上露出一个虚浮的微笑来:“没有啊,怎么了?”
顾宴的喉结滚了滚,说:“没什么,就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贺莹笑了一下:“没有,可能是昨晚上吹了风吧,不大舒服。不用担心我,你继续画画吧,下面有点乱,我去帮帮玲姨,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顾宴:“哦、好。”
就见贺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贺莹一切都表现的很正常,可他就是觉得她冷淡了许多。
·
楼下的确很乱。
因为裴行正要在家里办生日宴,他向来看中排场,每年的生日宴都办的排场很大,宾客无数,自然得请专业的策划团队过来筹办,今天负责布置场地的团队就开始入场了,三四十号人,在家里进进出出,还有各种布置的道具运进来,到处都乱作一团。
裴行正倒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把这个烂摊子都丢给玲姨处理。
玲姨一大早就忙得焦头烂额,去年的策划团队办的生日宴裴行正不满意,今年又换了家新公司,所以又要跟团队负责人沟通流程,以及家里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东西不能动。
裴行正每年都要在家里办生日宴,往年也是如此,也都是玲姨统筹,但毕竟已经六十多岁的年纪,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已经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一上午下来,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只能叫贺莹来帮忙盯着那些人。
一天下来,贺莹也忙的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倒是暂时忘记了烦心事。
玲姨总是有意无意的留心观察着贺莹,这不是她第一次观察贺莹了,贺莹刚来的半个月,她一直都在观察她。
但刚开始,只是在观察她是否能够胜任顾宴的护工。
而现在,却是一种全新的视角。
玲姨观察贺莹跟那些人沟通,态度都是不卑不亢,做事又很细心不急不躁,遇事冷静,很能够沉得住气。
她越是观察贺莹,就越是欣赏,越觉得惋惜,越欣赏惋惜,就越想着,要拉她一把。
可贺莹这样的表现落在褚方眼里,却完全是另一种视角。
“就这么急不可耐?连这点表现机会都不放过?” 贺莹跟策划团队的经理沟通完一些宴会布置的细节改动,刚转身走过拐角,就看到褚方正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里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贺莹脚步一顿,她太累了,实在没有心思跟这“不相干”的人纠缠,连敷衍的力气都没有,假装没听到他的阴阳怪气,平淡地点了一下头,就准备从他面前走过。
然而褚方却打定主意了要找她的麻烦,在她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忽地一下冷笑,侧身将她一把用力拽到了自己面前。
贺莹皱起眉,脸色倏地冷了下来,一双清凉冰冷的眸子针锋相对地盯着褚方,半点没有紧张服软的意思。
褚方第一次在葬礼上见她,就对她这双眼睛印象深刻,甚至还被这双眼睛迷惑过,觉得或许传言不实,可这会儿却觉得这么有心机有野心的人,实在配不上这么一双看起来那么清亮凛冽的眼睛,不禁讥笑冷嘲:“这双眼睛长在你脸上,真是浪费了。”
贺莹忽然觉得厌烦至极,褚方曾经在医院帮过她,她一直对此心存感激,可是最近接二连三的几次事件已经把她对他的感激都给消磨光了,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褚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可能误解了裴邵。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