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辰的脑子里先跳出这么三个问题来。他以为,百里子苓一定会问他去见南颇干什么?可是居然是问鹰王。但是,晏辰很快就想明白过来,既然问起了鹰王,那就意味着雄鹰部又出幺蛾子了。前日韩祺来过,昨日百里子苓就去了青州,若是没有重要的事,百里子苓肯定不会去青州的,毕竟陈庭和桑吉都不在北楼关。
“见过。将军想知道什么?”晏辰反问道。
“在你眼里,鹰王是个怎么样的人?”百里子苓再问。
“萧宗元?”晏辰愣了一下,然后才道:“睿智、善战、心狠!”
百里子苓有点意外晏辰的回答,但又接着问道:“比之你如何?”
“我?”晏辰笑了,“将军,我跟萧宗元可没法比。论睿智,我可能连聪明都算不上;论善战,将军也知道,我是拿起长枪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喘得不行的人,根本不能征战;论心狠嘛,我看见别人宰羊都会躲得远远的,会心疼。”晏辰说完捂了捂胸口。
“宰羊你都心疼,可宰人的时候,也没见你眨眼睛啊!”百里子苓顿时想起那夜在土地庙的事来。他无声无息地插了那个快死之人几刀,而且还都插在那玩艺儿上,就差没有直接割下来碎尸万段了。这要不算心狠,那也是手辣得很啊。
晏辰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百里子苓指的是什么。当时,扯下黑巾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就没办法忍住怒火。如果百里子苓没有拉住他,他可能会把尸体大卸八块,然后扔到林子里喂野狗。
“将军,可是青州出事了?”晏辰又问。
百里子苓没应声。
“将军不信我?”晏辰站起身来,脸上颇有几分委屈。
“你又信我吗?”百里子苓反问道。
有些话,不说出来,大家都可以装着不知道。但一旦说出来,便没办法再装下去。
两个人相互看着,眼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一个燕云人,一个南陈人,一个雪狼部世子,一个南陈将军,除非其中一个人彻底放下自己的身份,不然,说绝对的信任那其实也就是一句空话。
“我若是不信你,明明都走了,还回来送死?”好半天,晏辰嘟囔了一句,一屁股坐下,就把脸给撇了过去,不看百里子苓。
“是啊,你既然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百里子苓幽幽道。
“将军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让我睡在你身边?”
“你……”一个挺严肃的问题,最后的结语又成了桃色的。百里子苓有点无语,这个狼崽子整天在想什么呢,怎么事事都能扯到那上面去。
“我怎么啦?在我们草原上,彼此喜欢就能一起睡,没有南陈那么多规矩。将军是怕我睡了就跑吗?我可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我这辈子,只睡将军一个人。”
百里子苓听着这话只觉得臊得慌。虽然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军营里多的是糙汉子,说话不讲究的大有人在。可是,把跟她睡觉说得这么直白又理直气壮的,恐怕只有这个狼崽子。之前的柔弱、病娇,仿佛风一吹就要倒,敢情都是装的吧。放眼整个南陈,谁敢跟她说这样的话,不怕被打到满地找牙。
就算是从前她无聊的时候逗桑吉,那也没说过这么露骨的话呀。还是说,那时候逗桑吉是因为说者无心,而现在晏辰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她听者有意?
“木苏和,趁我没动刀之前,赶快给我滚!”百里子苓又臊又恼,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叫他的真名。
“将军要真杀了我,还不得心疼死。好,好,好,我该死,再也不说那样的话。可是,那真是我的真心话。”
百里子苓瞪了他一眼,他瘪嘴道:“萧宗元这个人野心不小,他是想拿下整个燕云。如今南陈与雄鹰部和亲,恐怕萧宗元是想腾出手来收拾苍穹部。苍穹部远在燕云腹地,也是燕云王廷所在。虽然燕云王不像陈南的皇帝那么有实际统治权,毕竟三部各自为政,但萧宗元恐怕是想做燕云的皇帝。所以,雪狼部是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而且一举得逞。”
晏辰顿时严肃起来,又继续道:“不过,雄鹰部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萧宗元上位,以五年前埋羊谷之战的大胜坐稳了位置。但是,在雄鹰部内部又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洛斐为的青壮派,另一派是包括赫都在内的守旧派。青壮派是萧宗元的左膀右臂,既能替他开山劈道,又能替他打击守旧派。守旧派走的是老路子,秋天的时候到陈南打秋风,能抢则抢,能掠则掠。而青壮派的目光更长远,他们会不断成就萧宗元的鸿图霸业。如今雄鹰部与南陈和亲,守旧派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如果说青州有事,那只能是守旧派干的。说是破坏和亲也好,还是借此给萧宗元添添堵,又或是能占到南陈的便宜,其实都有。”
听完晏辰这席话,百里子苓轻轻吁了口气,“韩祺在长城附近抓了两个人,雄鹰部的探子。据那二人交待,他们是赫都的部下,偷偷摸进青州,想制造事端,以破坏雄鹰部与南陈的联姻。你都说中了。”
“将军现在什么打算?”晏辰忙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如今天寒地冻,就算再有人混进青州,那也就是个小打小闹。但是,明年开春了,恐怕北楼关便有大战。”百里子苓如实说了心头的想法。
“这么说,将军是马上要备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