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予面上相当淡定,如果不是耳廓还泛着微红,时鸢几乎要以为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在她收回目光之前,陈朝予倏然抬眼,与她四目相对时,表情相当不自然。
他反复揉捻着右手拇指,轻声问她:“我应该做些什么?”
时鸢知道他意有所指,恨不得当场变成埋进沙堆的鸵鸟,声音细如蚊蚋。
“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装作无事发生就可以了……
陈朝予没再答话,时鸢也完全没了写卷子的兴致,只等这难熬的小半节课一过,就飞快地逃回家去。
可没过多久,陈朝予又起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装满热水的随身杯。
他看也不看时鸢,一味将杯子往她手里塞,时鸢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指尖一触即离,她这才恍然发觉,原来他的耳根连同后颈那块皮肤完全红透了。
时鸢双手捧着杯子,像是捧着一颗滚烫而炙热的心脏。
好温暖。
不知为什么,满腹的委屈竟然消解了一二。时鸢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叫他名字。
“陈朝予。”
“嗯?”
“巧克力能赶走所有的不开心。”她特意软下声音央求,“给我买一块就一块好不好?求求你啦!”
“……幼稚。”
对于那些藏在阴暗角落的恶意,时鸢不是没想过向老师或父母求助,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宣之于口。
但在她鼓起勇气之前,危机却在不经意间悄然降临。
她没料到不胫而走的流言蜚语会愈演愈烈,直到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堵在巷子里,时鸢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她被呼喝着推来搡去,像困于捕网的雀鸟,沦为供人戏耍的玩物,无法挣脱。
“仗着有几分姿色装什么清高!现在学校里谁不知道,你是个给钱就能睡的货色!”
“敬酒不吃吃罚酒!要钱是吧?这些够不够?我就问你这些够!不!够!”
一沓红色的钞票狠狠甩过来,火辣辣的痛楚比巴掌落在脸上更甚。
时鸢拼命忍住泪意,做着无用的辩解,每当即将冲破阻拦的防线,又被对方粗暴地推回没有路灯的深巷里。
天色渐渐晚了,时鸢越发焦躁,掂了掂背上沉重的书包,在心底计算撂倒其中一个的可行性。
可在她付诸行动之前,巷口多了个逆光而立的人影。
下一秒,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过来,一拳挥在对手的脸上。
时鸢几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从未见过陈朝予如此暴戾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