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有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从豫州到金陵,长陵本想找罪魁祸探一个究竟,只是符宴归恰好不在都城,她就一路往南,到江陵郡贺家去打听近况。
贺家现在的主事人是贺松,起初他以为长陵前来约莫是为了劝说归顺西夏,心中总归是不大痛快,没想到她上来就问有否叶麒的消息,着实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他的死讯了”贺松觑着她的神情,道“难道七叔他们没有告诉你”
心凉已是习以为常,长陵听得此言,起身道“是我叨扰了,多谢贺公子招待,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贺松望着长陵的身影,不知怎地,莫名想起她本该是要成为堂弟媳的,不由道“越姑娘,他的衣冠冢我们立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长陵顿足,偏头道“不必了,躺在里面的又不是他。”
她一人一骑扬长而去,出了江陵,一时间只觉得天大缥缈不知何处去,不知何所归。
“越姑娘”她听到后头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望去,是七叔策马追来,“且等一等”
待七叔近上跟前,自怀中抽出一卷羊皮轴,“公子曾经有过吩咐,不论他日生什么事,都要将此图交到越姑娘手中。”
长陵接过卷轴,拆开绑绳一展,现这居然是一张完整的伍润秘籍图。
“这三个地方,我们皆已派人探寻过,东海之滨与雁北之地皆无所获,唯有中原西南部红石滩燕子沟一带,有极似之处。”七叔道“只是那里冰川延绵,人迹罕至,若越姑娘要去,还当一路留心。”
长陵的手凝固在半空,诸般情绪缠绕于胸,需要竭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他都走了这么久,想不到你们还记得。”
七叔淡淡一笑,眼神中不无悲伤,“既是公子未完成的心愿,能为他多做一件也是好的。”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不动声色地烙进了她的脑海里。
长陵踏上了前往燕子沟的路,这次不再是为了寻他,而是为了走一程本该是他们俩一起走的路。
当初相约结伴而行,如今孤身一人,恍然自己在不自觉中已经习惯了被陪伴,所以当一切恢复如初,才知人情冷暖,大千世界,何其空荡。
就在长陵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走下去时,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
是失踪已久,多番探寻却杳无踪迹的姑姑,越青衣。
这巴蜀偏僻村镇,来往的外人本就不多,越青衣一身短打劲装,很容易在人群中辨认出来。长陵在街头看到人时,正要上去打招呼,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姑姑举止谨慎的退到一个巷子后,眼神紧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栋客栈。
看样子是在跟踪什么人不愿被察觉。
长陵暂缓脚步,顺着越青衣的目光望过去,但见一辆马车在一小队护卫的簇拥下徐徐停下,有人下了马车之后直接上楼,只是碍于视线遮挡,看不清那人容貌。
不过,光看越青衣流露出的腾腾杀气,就能猜到姑姑想要做什么了。
等那帮人都进了客栈,长陵阔步上前,一把按住越青衣的肩膀“姑姑。”
越青衣回头看到长陵,又惊又喜,“亭儿”
两人别后重逢,自有许多话想问,燕子镇多是草棚茶肆,就着街边空座坐下,各来一碗热汤,倒也图了个热乎。
长陵道“原来姑姑当日是被符宴归的人所擒,又被软禁了这么久但你后来既然逃了出来,为何不来找我呢”
“哼,那姓符的如此奸滑,竟然对我下毒,还想要利用我的手来对付你”越青衣咬牙切齿道“若是不能亲手将他除掉,他日岂不是又要害了你们”
“所以这数月以来,你一直在寻找时机,就是想要刺杀他”
“他在金陵城耳目众多,皇宫守备森严,我迟迟无法下手,但近来他暗自出行,带的人不多,我跟踪至此,现他一路遍访名医,多半是得了什么其难之症。”越青衣道“他这两日慢下行程,想来病势不轻,这不正是我动手的良机么”
长陵眸光微微一闪,“姑姑,这一趟还是让我去吧。”
越青衣“那怎么行”
“你身上蛊虫未除,焉知他见了你之后会不会又驱动你身上的蛊毒呢”长陵沉声道“我来吧,这对我来说,也就是一去一回的事。”
蜀中入夜格外湿冷。
符宴归半躺在铺着兽皮的竹榻上,屋中烧着炭还不够,怀中还抱着个铜制的暖手炉。他手里持着一卷书,正全神贯注翻看着,甚至没有留心阳台外的动静。
直到“嘎吱”一声,有人一脚踩中腐破的地板,符宴归循声抬头,看到一个梦中都求而不得见的人,腾一下站了起来“长陵”
“是我。”跟上次见面比起来,符宴归似乎又清瘦了不少,长陵没见过他如此畏寒荏弱的模样,不觉一愣,“你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符宴归失神了好一会儿,答道“没什么,我听闻蜀中有能治我病的良药,这才不远千里倒是你,怎么也会到这儿来来找我的”
“今夜,我倒确实是来找你的。”长陵道“当日我姑姑突然疯,我知道是你搞的鬼,如今事情过去了,若是你肯拿出解药,我也不再追究,若是不拿,就不要怪我乘人之危,对一个病患下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