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洛璟尘憋住险些露出的一点笑意,“但我觉得你夸的是你嫂子。”
蓝锦回到红豆苑,折腾半天总觉得做扇面的材料不合心意,便去找龙管家看看库房里有没有合适的材料。
洛璟九站在长廊尽朝她招手:“嫂子,真巧啊,又见面啦!”
蓝锦道:“九殿下故意在这里等我?”
洛璟九含笑点头,拱手道:“方才见嫂子耍扇子耍的漂亮,心里敬佩得不得了,至今对那一招一式不能忘怀,小王冒昧地问一句,嫂子师从何人啊?”
蓝锦奇道:“王爷没有告诉九殿下么?”
“嗐,瞧我这记性,七哥好像说过嫂子受了伤,失忆了,是我考虑不周,请嫂子原谅。”
“七殿下的嫂子应是未来的辰王妃,我断断当不起殿下这声‘嫂子’。”她一直有个疑问,今日索性问了:“九殿下经常出入王府,以前没见过我吗?”
小九煞有介事地把转着扇子,道:“本王是正经人,总不能来了就本着七哥的后院去。”
蓝锦听他这不咸不淡的语气,疑窦更深。
“那把粉色的小宝剑是七哥送你的防身之物,我从军器监顺手捎了回来,嫂子刚刚对它连看都不看,七哥怕是要伤心了。”
蓝锦“哦”了一声,原以为短剑是洛璟九的。
“嫂子不喜欢小宝剑,看上了本王手里的扇子,我很开心。但小宝剑是七哥亲手画的图,让军器监打造的,本王顺手带了回来。”
蓝锦心道:怪不得当时洛璟尘的面部表情那么难看,原来如此。她福了福礼:“多谢九殿下告知。”
洛璟九眯起小眼睛看她远去,心道:这个武功与七哥能势均力敌的女人,到底是何来路?
阿婉搬了个沉甸甸的西瓜进来,说:“夫人,夏天最后的西瓜了,等立了秋就没了,要不要吃点?”
蓝锦敲了敲西瓜,听声音不错,应该熟透了,道:“阿婉,你去王爷那边一趟,就说没有工具切西瓜了,你问问他有没有好使的刀剑,”
阿婉听得一头雾水:“夫人,咱们有刀子啊。”
蓝锦板着脸回答:“红豆苑的刀子颜色不好看,你去王爷面前照着我的话说便是。”
阿婉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回来时带着愉悦的笑容,和一把粉色的小宝剑:“王爷本来冷冰冰的,把剑交到奴婢手里的时候,王爷竟然笑了,王爷笑起来真好看!”
蓝锦拔下粉色的剑鞘,在空中比划两下,虽然能用,但总觉得不如扇子顺手,还是得做一把扇子。
她想起在栖霞山遇到的青衣女子,她本要杀自己,看见自己之后又不杀了,还有那一瞬间的错愕眼神,蓝锦确定,她一定认识自己。
洛璟尘却说,从未见过青衣女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满心满眼里都成了洛璟尘,从思慕到爱慕皆不知由来,却不慎根深蒂固。她本想这份思慕一直装在心里,因他的一句甜言蜜语自娱自乐,因他好几天不出现而感到失落。
可是,皇上会给他赐婚,将来的辰王府才是他的妻子啊。
阿婉终于忍不住上来阻止:“夫人,你把西瓜剁成酱了!”
重华宫。
肖公公把桌案上展开的一幅幅美人图仔细卷好收起,接了小太监端上来的冰糖雪梨汤,温声道:“陛下,您近日偶有咳嗽,多少喝点吧。”
洛非天头也不抬,满脸厌恶摆手:“朕不爱吃梨,拿下去。”肖公公知道劝不动,只好让小太监端下去了。
洛非天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两手搭在扶手上。大概是因为座位宽大,精瘦的身躯这样撑着不太舒适,他又改成了两手搭在肚子上的动作,说:“老肖啊,朕刚刚那一脚是不是踹得狠了些?”
肖公公将桌子上批完的奏折摆放整齐,低眉顺目道:“六殿下暗中培植江湖势力,刺杀辰王,陛下严厉些也是为他好。”
洛非天两根食指交互敲打着:“也就朕的身子骨硬朗,要不是朕兜着,那小子早就璟尘玩死了,心智浅薄、不堪大用。老肖,如果是你,你会立哪个当太子?”
“哎哟陛下,您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生来就是一心一意伺候您的命,哪有多子多福的烦恼?”
洛非天走到近一人高的八十一盏烛台前,挑拨着最上面一根蜡烛的烛芯,一脸忧愁地说:“朕有三子,却无人可立啊……要是璟轩,哪怕是小九,能有璟尘的一半,朕都不用这么操心。”
肖公公垂首不语。
“皇贵妃娘娘驾到!”门外太监高唱。
洛非天的愁云散去,亲自走到门口牵她的手,柔声道:“夜深了,韵儿怎么亲自来了?”
皇贵妃从食篮里捧出一个纹双鲤淡黄瓷碗,从另一个同样质地的汤煲里盛了满满一碗,道:“昨夜听闻陛下咳嗽了几声,臣妾亲自炖了这冰糖雪梨汤,想着陛下睡前喝下,夜里能好受些。”
洛非天笑道:“爱妃辛苦了,这些事让奴才去干就行,怎能委屈了爱妃的纤纤玉手。”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刚才明明说不喝的,肖公公早就见怪不怪了,和奴才们都默默地退下。
座位宽敞,洛非天动作熟练地把皇贵妃拉过来坐在他的怀里,用老夫妻间商量的语气问:“韵儿,我给咱们璟尘定了一门婚事,你看看满不满意?”
龙栖宫的九九八十一根蜡烛缓缓地燃烧着,时不时地爆出几朵烛花。皇贵妃依偎在皇帝的怀里,两人久久无话,彼此却没有任何尴尬,只想这样彼此依偎着到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