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還在此處停著,有什麼鮮事不成?」
雲枝見了來人心中微微一震,只是她未做在臉上,神情不卑不亢,沖他行了一禮,「齊王殿下。」
齊王便是官家的第二子,少年封王時官家斟酌良久,封號久久未定,因而朝中上下慣於稱呼他為二王。
這便是獨孤及信效忠之人。
二王同阿爺一向政見不合,乃是朝中少有的激進派。在阿爺看來,他所主張的大幅降低阿喻王朝進口貨物關稅,以引進魚類、種子作物、桑織物、犀牛角及象牙等十餘類百餘種貨物,是十分冒進的舉措。雖然阿喻王朝會因得到重大利好,從而同意將水田作物種苗出口到我朝,可其餘多達五十種商品本就同本土商品種類重合,今後也會因更低的稅率對本地市場造成不可預測之衝擊。
面對曾經將戚府打壓到不得翻身之人,她吐息漸重,心都仿若要跳出來似的。
齊王心思深沉,算計得戚府和梁王毫無還手之力,絕不如表面這般謙和有禮。
「正要走」,那人四平八穩的聲音同雲枝差出九重天。
他說,「只是有人落水,隨侍前去支應,一時被絆住了腳罷了。」
獨孤及信倒是側身望了她一眼,雲枝卻趕忙偏頭張望,做尋人之狀,「貴人們自便,小女要同娘子們匯合,在此先行一步。」
妃令一直不曾露面,倒給了雲枝一個理由先行離去,她退出二人的視線範圍,甚至一度梗著脖子不敢回頭去瞧。
獨孤及信再不看她,同二王順著矮林向著大殿而去。二王倒興味地瞧了眼雲枝的背影,「小娘子已經這般大了,上次見面還是梁王領著過來,小小的個子,全沒有今日的緊張害怕。」
獨孤及信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皺起了眉頭,「殿下不該出現。」
他話里透著一分不了察覺地愉悅,縱然對上的是這副冷漠的面容。
齊王倒不覺得他在陰陽怪氣,「方才朗越咄咄逼人之時,你半晌才出聲阻止,原是等著小娘子的話吧。」
這人果真又面無表情得拒絕回答。
齊王似乎有心另起話題,「官家有意再晉你的位置,以你的的能力和貢獻,郡王尚不是頂峰,一字王的位置也未必不能坐得……」
之後的聲音漸遠,皆掩在蔥鬱林中,只是一直不曾聽到郡王的回應,不知他又在想些什麼。
到底走了五六十步之後,雲枝在人群之外尋到了妃令。
妃令看她神色匆忙,這才陪起笑臉,「雲姐姐不必擔憂,我連水都未沾上半分。」
雲枝不由分說地拉住妃令的小手,卻叫妃令有些疑惑,「雲姐姐的臉色怎的這般難看?」
「無事,只是擔心你罷了。」
雲枝用手在臉頰掖了掖,「回去吧,已經出來得夠久了。」
妃令點頭稱是,再不敢耽擱。
席間人影幢幢,推杯換盞,上上下下好不快活。
只雲枝心緒難寧,她顛來倒去地想著方才同獨孤及信相處的片段,甚至連對話都算不上,不過只是自己的一句「阿兄」罷了,他並未回應什麼。
或許壓根不想再同戚府有任何牽扯。
雲枝提前叮囑,「妃令,回去莫要說起晚上咱們遇到的事,可記好了?」
妃令只當是阿姐擔心自己,至於鳧水救人這種危險的事情,自然是能不說就不說,不然定會被家中長輩好生數落。
妃令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曉得的,這是秘密。」
那頭鼓樂之聲響起,有黃門在高座旁唱著雅詩。那高一聲低一聲的唱段,其實雲枝並不能聽得很懂。那黃門的聲音倒很美妙,並不尖利刺耳,神情也沒有想像之中的肅穆,反而頗為活潑輕快。即使並不能聽得明白,只是享受美妙的音色也足叫人快慰。
大概是對太后的美好祝福。
雲枝遙遙瞧著那尊貴之人揚了揚手,隨侍的丫頭們便將幾枚金葉子賞了下去。
「雲姐姐,這一段又是唱了些什麼?」
雲枝偏頭仔細聽了聽,「似乎是在讚美太后的品行。」
入耳都是「淑、宜、善、婉」類寓意美好的詞彙。
這邊兩人耳語幾句,那邊雅詩已經唱完,曼妙歌舞逐漸來到台前。這邊的女眷們倒還只是小聲耳語罷了,偶爾的小小驚呼也在眾人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
倒是遠處文官陣營的男子,已經隨著樂聲擊箸應和。
妃令甚是驚訝,「在官家眼皮子底下,此番舉動不顯唐突麼?」
「今日是與民同樂,你瞧官家,哪裡還顧得上下面人。」
官家果然興致高昂,陪著太后醉上幾口,便開始為眾卿賜酒。
這賜酒也有章法,往常是始自文官,終自武將,顯示本朝重文略武的傳統。只是今日卻不然,官家撫著蓄起多年的鬍鬚,指了一人上前來。
果然,這點小小變故立刻便引起不少的私語。
雲枝聽到相鄰位置的人也議論起來,「這便是臨南郡王,咱們下午還說起過得。」
「瞧著年紀不算小了。」
「臨南的獨孤氏,外放到那偏僻之地百十年了,從前除了進貢荔枝和美人,哪裡有獨孤氏說話的地方。雖說是守著王朝的南大門,為了攻進南邊自願請降,可天高皇帝遠,這麼一代一代傳下來,官家早把獨孤氏的苦勞放到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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