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不是出自朱允熥自身,而似乎自朱允熥进入这个院子开始,或者更早之前就一直存在着。
然后,直到此时此刻,这股情绪猛然爆了出来。
朱允熥抬起头,双眼通红,望向身父的背影,问道:“父亲,您是不是很恨我?”
明明说出这句话的是朱允熥自己,可朱允熥却觉得自己是旁观者一般。
明明自己是朱允熥,可此时此刻自己变得不是自己了。
听到这干哑的不似变声期男童的声音,朱标转过身来,一脸惊讶。
“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我,母亲也不会死,大哥也不会早夭。
不只是父亲你,爷爷和大姐姐应该也恨我。”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朱允熥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道。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恨你。
你爷爷和云嬿也不会怪你。”
朱标听到这自怨自艾的话语,下意识地望向那桌子上的牌位,随后又看向朱允熥,语气坚定的说道。
“父亲,你不恨我么?
他们不恨我么?”
朱允熥怀疑地反问道。
“我们都是至亲,怎么会恨你。”
朱标用力的点头,再次肯定道。
“是么?”
朱允熥听到这句肯定的话,以及现朱标眼中并无虚假之后,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他脸上露出黯淡的笑容,“可是,父亲,我恨我自己啊。”
之后生了什么,朱允熥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只是在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似乎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大声呼唤他的名字,而且还呼唤了很久。
在这个屋子中生的质问,朱标没有告诉外人。
他只是向外宣称,皇五孙于生母忌日时,因过于悲痛而昏厥。
别人对于这套说辞可能会相信,但对皇宫大内了如指掌的朱元璋自然不会相信这套说辞。
“我与你,都太过忽略允熥这个孩子了。”
听完长子的叙述后,朱元璋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国朝初年,皇室成员不多,每一位都很珍贵。
对于每一个孩子,他们父子二人都能关注到。
可如今朱元璋有二十多个儿子,孙子也有三十多个,更别说还有靖江王府的那些重孙们了。
而且朱元璋已经六十多岁,政务又那么繁忙,他根本不可能将注意力持续放在一个孙子身上。
朱标也是如此,身为皇太子的他,繁忙程度也不亚于皇帝。
而且朱允熥以前又是那副内向,又什么心事都不与人说的样子,谁会知道他心里居然藏着这样的想法呢?
“爹,是我忽略了允熥,以至于允熥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朱标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身为亲生父亲的他,责任也的确是最大的。
“可惜了。”
朱元璋又叹了口气,很是遗憾的说道。
朱标闻言,默然不语,显然听懂了父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