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被太监引着出了宫门,早有靖国公府的下人候在宫门口,见涵因来了,上去行礼:“给姑娘请安了。”
涵因点点头,让她们扶着上了车。一路无话,到了国公府。
车进了府里,见到大太太身边的徐妈妈候在二门前,见车来了,忙迎上去,给涵因打了帘子,扶她下来。
“这都好些日子不见了。妈妈可好。”涵因笑盈盈的,见是徐妈妈来接,知道靖国公府更看重自己了。
“姑娘折煞老奴了,拖姑娘的福,老奴还能多伺候太太几年。”徐妈妈的态度更加恭谨了,上来搀着涵因。
“前一阵时疫闹得厉害,府里可都好么。”涵因边走边问。
“老太太、两位老爷、大太太并几位公子、姑娘都没事,只是二太太一直在打点上上下下的事情,太过操劳,一到洛阳就病倒了,好在不是时疫,现在还在洛阳别院里将养着。府里现在是大太太主事。”
“幸而没有大事,大舅母可又开始辛苦了。”涵因没想到大太太这么轻巧的又把管家权拿了回来。
“谁说不是呢。”徐妈妈笑道,眼中也略有些得色。
涵因看看天色,大约已到了未时,“老太太可已经歇了午觉?”
“今天老太太特特没歇,正和大太太等着姑娘呢。老太太想念姑娘,叫姑娘一回来就过去呢。”徐妈妈扫了一眼身上穿的海龙皮出锋的鹤氅,毛色黑的油亮,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伸出手的时候,露出白色暗银缠枝莲纹缂丝大袖衫,虽是素服,却是上造的精品,不由态度更加殷勤。
“那这就去吧,怎可让长辈久候呢。”涵因拢了拢鶴氅的大毛领子,她本无意炫耀什么,但是这府里的人都是一双富贵眼,见国公府派去的是专送大太太进宫用的朱漆雕花描金楠木厢绛色盖驷马轩车已经留了心,这一会子三拨想干的、不相干的人,都来这二门附近探头探脑了一回,既然她们想看,那就索性就张扬到底好了。
天气寒冷,锦荣院的正房已经换上了厚厚的青色缎面万字团寿纹的棉帘,守在门口的丫头见人来了,高高打起帘子笑着向里面通报:“涵姑娘回来了。”
明间、次间之间已经撤下了珠帘,换上了六屏香樟木松鹤延年雕花隔扇,暖阁里笼着银碳的火盆,暖融融的。坐榻上铺了寸许厚的秋香色十六团花条褥,靠枕上搭着大银狐皮坐褥,老太太很是随意的靠在上面和众人说笑着,看样子心情不错。大太太坐在一旁,王夫人竟然也从王家过来了,皓轩和涵因的两个哥哥也都进了内院,皓铭在洛阳给母亲侍疾没有回来,皓宁和二老爷家的两个庶妹坐在下手,二太太说她俩太小,容易过了病气,不叫在那里呆着,因此她俩便跟着老太太回了长安,回来的人里独独没见到皓辉。离国丧结束还有两日,众人还都着素服。
涵因一进门,先给长辈们磕头行礼。
老太太笑眯眯的说:“这次你在宫里立了大功,贤妃娘娘已经遣人过来跟我们说了。”
“涵因不敢居功,只是为皇上、娘娘尽忠罢了。”涵因低敛眉,一副谦恭的态度。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笑容更加祥和慈爱,向涵因伸出手:“来,上这来坐。”
涵因连道不敢,大太太笑道:“这孩子太过老实,叫你去你就去吧。”
涵因这才到老太太身边坐了。
王夫人笑着凑趣:“果然进了宫一阵子,回来便不同了。可见到你徵儿姐姐了。”
涵因就知道她今天来是为了问王徵的情况,四妃虽是位分最高的嫔妃,却并不能时时见到亲人,美人更是根本没有资格,王夫人在少之又少的觐见淑妃的时候才有机会见到女儿。
“美人很是受皇上宠爱,淑妃娘娘也很照顾她,吃穿用度都是上上份的,皇上还常有恩赏,请姨母放心。”
王夫人点点头,表情有些掩饰不住的郁郁。
老太太见女儿这样,心里唏嘘,也只能劝道:“我就说徵儿是个有福的,等以后诞下龙子就更好了。”
王夫人却忍不住掉了眼泪:“总是千般富贵,在那不得见人的地方,总是让人揪心。”
大太太和她同病相怜,想起自己的女儿,也红了眼圈。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媳,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又振作精神说道:“今天涵因立功回来,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你们的金豆子还要留着赏人,没的在这乱撒。”
大太太和王夫人忙收了泪意,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们该打。”
涵因赶紧说起宫里的趣闻,好容易把气氛缓了回来。
皓轩在一边坐着,也不上前凑趣,只是笑着看涵因在长辈面前周旋。涵因陪着老太太说话,不时偷空瞅他一眼,偶尔目光对上,两人脸一红,又赶紧把目光别开。
皓宁看出他俩的小心思,到皓轩跟前悄声打趣:“我若是让哥哥遂了心愿,哥哥怎么谢我?”
皓轩脸红了红,却没有板着脸教训妹妹,也笑道:“你还有功夫担心别人呢。”
这回轮到皓宁脸登时红了,啐了一口:“哥哥真坏,惘妹妹还替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