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放弃了刀剑,转身读起了经史子集。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和阿兄争抢,阿兄还是不喜欢我,就连阿爹见了我也一直摇头叹息。”
“后来,还是太后娘娘和我说,因为是我自己先瞧不起我自己,所以他们才都瞧不起我。”
那时候崇云考才明白,原来事情是这样。他总是谨记小娘的教导,看到阿兄就像老鼠见了猫,凉州尚武,所有人都看不得他一副畏畏缩缩的窝囊样,才总是欺辱他。
那日午后,刚刚成为雍王后的窦强女将她随身携带的折扇送给了他,说:“这是我画出来的第一幅扇面,画的并不好看,但是我阿爹看到了之后却将这把折扇随身携带,逢人便说‘这是幺女的画,好看吧?’后来,我出嫁前,阿爹将这把折扇还给了我,说希望我不要忘记,日后不论如何,阿爹总会在我身后支持我。”
“现在我将这把折扇送给你。”窦强女扶起他,“你要相信你自己。”
从那日起,原本处在污泥中的崇云考第一次拂去了满身尘埃。
拂尘在窦强女手上。
崇云考将他所临摹的画扔到火盆里烧掉,问:“主公愿意再见我一面吗?”
白未摇摇头:“桑丘说,菟裘有一间宫室尚且完好,主公让你去颐养天年。”
菟裘坐落于山东,春秋时那里是鲁地。
春秋时期,鲁惠公元妻早逝,便立宠妾仲子为继后,仲子为鲁惠公生了个儿子,名字叫做“轨”。
鲁惠公崩逝时,公子轨的年纪还小,因此鲁惠公的弟弟鲁隐公便在鲁国重臣的拥立之下成为了新的鲁侯,但鲁隐公在位时言必称“这是轨的国家,我只是代为掌管,日后还是要将鲁国交给轨的。”
当时,鲁国有个叫“公子”的人想要求得太宰之位,公子掐指一算,觉得鲁隐公必然很想宰了公子轨,于是他跑去和鲁隐公说:“兄弟,我知道你很想宰了公子轨,不如咱俩做个交易。”
鲁隐公捂住耳朵表示宝宝不听:“我已经在菟裘建好了一座宫室,等我侄子长大了,我就退休养老,这破班谁爱上谁上。”
公子没想到春秋专出这样的君子,鲁隐公竟然和赵襄子一样,把君侯之位传给自己的侄子是真心的。公子再次掐指一算,觉得鲁隐公可能要弄死他。
于是公子选择先下手为强,跑去和公子轨说:“你叔叔要弄死你你知道吗?”
公子轨:“!!!”
公子轨吓得对公子跪下来叫爸爸:“大哥,这可咋整?”
公子:“莫慌,我掐指一算,觉得咱们可以先弄死他。”
就这样,鲁隐公死了,他建立的菟裘宫室等他死了也没能住进去。
所以崇云考问:“主公希望我住进菟裘的宫室吗?”
白未回他:“主公重情。”
这就是没有要崇云考去死的意思了,游溯只想让崇云考滚。
然而当夜幕低垂,崇云考盯着案几上的印绶看了许久之后,还是叹了一句:“菟裘空筑人难老啊。”
他将长剑横在脖子上说起来,这竟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握剑。
但当长剑在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的时候,崇云考突然停住了。他喃喃道:“若是我现在死了,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主公?不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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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未找到游溯的时候,罕见地在房间中闻到了一股酒味。很浓的酒水味道,配合着让人头晕目眩的香气,白未刹那间捂住了鼻子,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游溯的声音:“是先生吗?”
醉醺醺的声音,带着些浓浓的无助与委屈,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在问是不是主人回来了。
白未想要离开的脚步刹那间就停住了他有点不忍心就这么离开。
长长地叹了口气,白未认命地转身。屋内只点了几盏灯,就着昏黄的月光与昏暗的灯光,白未通过空气中浓浓的信息素的味道找到了游溯
游溯还没有分化完全,信息素的味道还没有稳定,但白未怀疑,游溯的信息素可能就是酒的味道。
不然怎么会让他一闻就觉得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