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他背著嘉禾回了屋,輕輕將她平放在臥榻上。
他碰了碰嘉禾的手,她的手很冰沒有一絲溫度。
她一向很怕冷。
他忙用被子裡里外外將她捂起來,捂了很久手也不暖。他又將她的手扯進自己懷裡,捂了好一會兒,她的手似乎變暖了一些。
他從心底生出強烈歡喜。
於是他就抓著她的手一直捂著,直到半芹和其他婢女提著熱水進來,他才輕輕鬆開。
半芹吩咐其他婢女將浴桶擺在八曲屏風之後,往桶里裝滿溫熱的水,撒上嘉禾喜歡的鮮花瓣。
準備好一切,半芹走到嘉禾跟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恭聲道:「夫人,熱水備好了,婢替您換洗。」
嘉禾沒應,半芹又試著喚了聲:「夫人。」
嘉禾這幾年眠前,聽見一點動靜便容易驚醒,這一點常伴在她身邊的半芹最是清楚。
可今日卻喚不醒她。
半芹皺著眉,面露疑惑,又伸手拍了拍嘉禾,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稍靠近點看,忽覺嘉禾的臉上一點活人血色也無。
半芹的手有些顫,慢慢伸向嘉禾鼻下。她似乎發現了什麼,眼睛睜得老大,退後一步,捂著嘴淚水自她眼眶落下,她支吾著道:「大人,夫、夫人她……」
「她很能睡。」他埋怨道。
半芹:「不,不是,夫人她……」
他打斷半芹的話:「你出去。」
半芹:「大人……」
「出去。」他陰沉著聲低吼,將半芹趕了出去。
半芹退了下去,屋子裡只剩下他同嘉禾兩人。他望了眼浴桶中氤氳的熱氣,伸手去解嘉禾的衣帶。
她身上這麼髒,得幫她洗乾淨。
可她整個人都僵了,穿在身上的衣服怎麼也脫不下來,沒法替她清洗。
沈雲亭躺在她身邊,把頭靠了過去貼著她,在她耳邊叱了句:「程嘉禾,你知道你現在很臭嗎?」
沒人應他。
他惱極了,咬開她的唇瓣,用力去撬她緊閉的齒關,怎麼也打不開。若是換做往日,她總是溫順配合他的,他總能輕易得手。可她今日就是不肯張嘴,像個木頭人,遲鈍、冰冷。
嘉禾不動,他也不動。他就這麼貼著嘉禾安靜躺到深夜。
冰冷的月色光暈自紙窗映進屋裡,沈雲亭睜著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嘉禾。
他失落地問身旁睡著的人:「程嘉禾,你今日睡著了怎麼不打鼾?」
他空洞著一雙眼,望著她道:「你不打鼾我睡不著,我聽慣了。」
還是沒人應他。
他自顧自睜著眼守著嘉禾。從天黑守到天亮,又從天亮守到天黑。連著幾日把自己關在屋裡。
白子墨看不下去了,踹了門進來罵他:「這江山你還管不管?百姓你還理不理?你花那麼多心思來守下這片山河,就這麼不要了?」
「你給我醒醒,她死了,死了幾天了,發臭了長蟲了爛了,知道嗎?」
白子墨在講什麼笑話?
他懷裡她的手明明還是暖的。
死人的手怎麼會是暖的。
白子墨一直對著他罵,罵到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來,才憤然走人。
白子墨終於走了,屋子裡又只有他同嘉禾兩個人了。
他抓著嘉禾的手,對她說:「程嘉禾,你明日必須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