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見她吃得開懷,沈雲亭眉梢不自覺往上揚了揚。
這頓午膳用得很漫長,用完膳,巧娘扶著李蕙去了寢室午休,嘉禾跟著岑雪卉和兩隻小傢伙跑去院裡堆雪人。
屋裡只剩下了沈雲亭和沈元衡兩人。
沈雲亭長得偏像李蕙,清冷精緻不失銳氣,而沈元衡則更像沈翱,雖不如沈雲亭那般精緻漂亮,但一雙桃花眼天生帶笑,隨和中透著風雅。
沈元衡身型隨了憐娘,清瘦矮小,氣勢上輸了沈雲亭一截。
不過他在面對沈雲亭時倒是顯得很從容,對著沈雲亭灑脫一笑,提議道:「我得了一副象牙棋子,思謙可有興切磋一二。」
沈雲亭微微眯眼看向在他面前舉止無比自然的沈元衡。
眼前這個人從來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沈元衡自顧自地擺好棋子,厚著臉皮開口:「思謙棋藝精湛,我實在自愧不如,可否先讓我九子?」
沈雲亭:「隨意。」
聞言,沈元衡勾著唇角,執黑子先在棋盤上落下九子。
沈雲亭看了一眼沈元衡的落子之處,修長的手指捻起一枚白子,輕抵在棋盤中央。
沈元衡先沈雲亭九步,占盡了先機,幾步下來便隱隱有得勝之勢。
沈元衡微抬頭朝沈雲亭看去:「思謙雖擅弈棋,我亦棋藝不差,輕易便同意讓我九子,未免太過輕敵。得意忘形則難以長勝。」
說著,沈元衡在棋盤左上方落下一枚黑子,挑眉輕笑,先前他已在棋盤右面布了局,如今他又從左面夾擊,將沈雲亭道棋子困在中央,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說來也巧,如今這朝堂局勢,倒是與眼前的棋局頗為相似。」沈元衡道,「如今聖上沉迷修仙身體大不如前,二皇子與三皇子各有各的勢力,儲位之爭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與其立身高位,受兩方挾制,落得下場悽慘。不如置身事外,安逸度日,靜待他日風平浪靜之時再謀他算。」
沈元衡朝沈雲亭笑問:「思謙,你說是也不是?」
沈雲亭不語,沈元衡從來都不是個只知遊手好閒沉迷花鳥蟲魚之人,相反他極聰明,也極有城府。
他懂得如何讓自己獲利最多。
眼下朝局動盪,二皇子為長,三皇子母族強勢,誰也不是好惹的。
但皇位從來都只有一個,不站隊或是站錯隊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裡去。是以沈元衡才會選擇當一個領閒差度日的「廢人」。
誰會在意一個「廢人」站不站隊呢?
沈雲亭未抬頭看沈元衡一眼,乾淨的指尖捻起一枚白子,面色如常冷靜平穩,在棋盤後方落下一子。
「你輸了。」
沈元衡一愣,原先勝券在握的局勢竟然變了,沈雲亭這一步,不僅使得左右兩邊的伏兵動彈不得,還在後方另起勢力,將他的黑子壓制。無論他走哪條路,都逃不出沈雲亭的掌控。
明明已經先下九子,卻還是輸在沈雲亭手裡,沈元衡不甘地握緊了拳,沈雲亭永遠是這樣,從未輸過一次。
片刻後,沈元衡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下來,臉上復又帶了笑,欣然承認:「的確,是我輸了。」
「可是思謙,」沈元衡沉下聲,「朝局比之棋局更為詭譎更不可控,如今二子爭儲,二皇子心胸狹隘,三皇子暴虐狠辣,誰都不是好相與的。你雖料事如神,但還是小心為妙,切不可冒進……」
沈雲亭冷淡:「與你無關。」
沈元衡彎眉長嘆一聲:「你始終是我的弟弟,我不能看著你出事……」
「何必惺惺作態?」沈雲亭面色無波,轉身朝門走去。
沈元衡似被這句話激到,咬著牙追了上去,在沈雲亭身後道:「是,我是占了你的位置,搶了本該屬於你的東西。可這又不是我願意的。」
「沈雲亭,我不欠你的。這麼多年你有在公主跟前盡過一天孝?你沒有,但是我有,我做了你該做的,現在我所擁有的都是自己掙來的。」
「更何況……」沈元衡面色略有些猙獰,「你也搶了我娘,她疼愛了你二十年,可她從未有一天屬於我。」
疼愛?沈雲亭忽笑了,目光透過門外細雪染了寒氣。
這世上總有些人喜歡粉飾自己,占盡了好處非要裝作無辜的樣子,良心過意不去了,就好心憐憫關切你一番,把自己粉飾成善良的樣子,以求心安。
虛偽的樣子讓人想笑。
這笑聲讓沈元衡莫名打了個寒噤。今日沈雲亭的到來讓他有了深深的危機感,他怕沈雲亭搶走他苦心經營的一切,親情、地位還有……
他清楚,只要沈雲亭想要,他根本爭不過他。
似是看穿了沈元衡的心思。沈雲亭道了聲:「你的東西,我沒興。」
沈雲亭不再多言,推門離去。門「嘩啦」一聲被打開,寒風席捲而入吹落棋盤上的棋子,沈元衡伸手去撿地上的棋子,低頭才發現自己手心已滲滿了汗。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院子裡傳來沈府下人一陣悽厲的喊聲——
「不好了,有人掉進池塘的冰窟窿里了!」
沈雲亭腳步一頓,剎那間意識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轉身沖向院裡。
沈元衡見此情形忙跟了上去。
如今正值嚴冬,湖面池塘都結了冰,有些地方結的冰層薄,有些地方結的冰層厚。在冰面上行走,若不慎踩到了冰層薄的地方,掉進冰窟窿里,這麼冷的天,就算救上來也得去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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