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到最后,少年国君的口吻却不像是褒义。
赵维桢知晓他是心中可惜,便笑着出言:“王上若是惦念,可送点东西到夏阳去。不用太多,免得远在邯郸那位小心眼记仇。”
嬴政颔首:“就送点吃穿用度。”
赵维桢:“好。”
言毕,赵维桢的视线瞥向嬴政身后的长案。
那长案之上,放着的分明是用纸张装订而成的《千字文》。
赵维桢了然:“这就传到王上手中来了?”
嬴政顺着她的视线转身,触及《千字文》,竟是忍俊不禁。
少年国君回头把薄薄一本书拿了起来,比竹简轻盈不少的书页随着他的动作,在手中上下翻飞。
“此书印成当日,母后往我宫中塞了十余册。”嬴政说:“要寡人去送给公卿们呢。”
赵维桢:“……”
这可真有赵姬的风格!
当然了,赵维桢也能理解她。类比一下,赵姬就是第一次入职的职场新人,完成了第一份全程参与的制作项目。
换做是
谁,谁都会骄傲的!
何况这位崭新的项目监督,在此之前还算是个家庭主妇。
怕没有比这还能更体现自我价值的事情了。
“寡人还得感谢夫人,”嬴政拿着书册认真说,“父王死后,母后一直浑浑噩噩,找不到主心骨。若非夫人委托母后找点事做,寡人真怕母后想不开。”
那……赵维桢就觉得嬴政低估了赵姬。
她是肯定能想开的,大概还想得太开。
赵维桢挂念着让赵姬有事可做,就是为了让她忙起来。
如今看起来她忙的热热闹闹,还挺上心,赵维桢也就放心了。
——这样的话,也就没嫪毐什么事了,对吧?
“那王上觉得这书册如何?”赵维桢问。
嬴政闻言侧了侧头。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垂下去,看向手中的书册。
白纸黑衣,少年人瘦削却挺拔。如此看来,十四岁的国君,也是名翩翩青年了。
“这纸书,原料众多、重量轻便。”嬴政说:“较之竹简好携带,较之帛书更低廉,制作工艺也不复杂。这几本《千字文》,只是个开端,改日各家学说、秦法秦律,都可印刷成册,连寻常人家也买得起。”
“是。”赵维桢赞扬地点了点头。
“只是官家可印书,私家也可。”嬴政一针见血:“若是有人借以作乱,也很容易。秦律不得黔首有二心,可这纸张,很容易酝酿二心。”
怎么说呢?不愧是嬴政。
古往今来,但凡是历史动荡的
时期,起到思想变革、文化传播的,永远都是文人手中的小册子。
纸这样东西,承载着太多文明意义了。
嬴政生来就是名王者,他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利因素。
但——
“对王上来说,纸册也有好处。”赵维桢信誓旦旦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