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国的首都飞往另一国的首都,顺利降落的满载飞机已经停稳,机舱的通道灯重新亮起。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那样,乘客陆续从自己座位上起身,将自己的登机行李拿上,排队等候下机。
各种不同种类的语言,说着大意是‘外面看起来好冷’的话,让机舱变得嘈杂起来。
有点吵……
靠近机尾位置的一排,一个身上穿着运动服的黑发年轻人双手张开手掌,按在自己的耳朵上。
但他的脸凑到了飞机窗户的透明隔板上面,透过机舱加厚的隔板窗,看着外面两边积雪的机场跑道。和大部分乘客或多或少带着抱怨的情绪不一样,他对于窗外的这个入春季节依旧冰天雪地的景色,带着隐隐的喜欢,以及期待。
在他们这一排坐中间位置的亚裔面孔的中年男人,从自己的座位站起身,向四周围看了一圈,准确的来说是好几个特定的座位点。
这次外出集训的领队教练——梁兴文。虽然说是领队,但按照他以往几届带出国集训的经验,这个职位和保姆的差别不太大。
他所负责的组别是青年组,所带的选手都是处于青春期最躁动的年龄。他觉得就是因为常年带青年组,他才会刚进中年白了头。
“我们等人都下得差不多才下去啊。”梁兴文站起来之后,对着手底下的选手一个一个的嘱咐,“男单的——郁辰外面零下好几度你还穿着运动服?下去之前把羽绒给穿上。单振博你不会俄语,下去之后紧跟着我们,走丢了我都不知道哪里找你。双人的年纪大的那个带好小的那个!女单的——沈教练,那边就拜托你了。”
说完一长串之后,中年教练自己也觉得有点冷,就从行李架把背包拿下来,将自己的羽绒服翻出。
而他口中的两位男单选手,十四五岁的单振博拖长了声音应了一声‘知道了——’,只是语气里面没有感觉到诚意,听起来像是想要自己出去玩一转的样子。
而另外一个选手,郁辰,他依旧维持着双手按在双耳边上的姿势,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好像没有听到教练叫自己的名字。
两位选手都是直接由梁教练指导的,小的那个从小就调皮,就爱对他说的话唱反调,而大的那个……估计根本就没听,耳朵还被手盖着呢。
把羽绒服穿上,温暖让他缓过来一点的教练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无奈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单振博那边喊了一声‘坐定不许动!’之后,认命般从背包将另一件羽绒服拿出来,把衣服按到郁辰肩膀上,用触觉方式让对方回过神。
“……”
十七八岁样貌的青年注意力被转移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伸手慢吞吞的接过衣服,然后再慢吞吞的穿上。
整个过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分注意力给自己的教练,但梁兴文已经习以为常。
——总之勉强处理好了。
专门负责国家队青年组男选手的梁兴文在还没下飞机之前,都预感到这次外训的不易,叹着气宣布准备下机。
然后,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一手按住躁动得想要跑出去的十四岁选手,另一手拉刚在一直在发呆的十七岁选手,头时不时转过去,确保双人组男选手都带好自己的搭档,用强硬的方式一手拉一个,关注前后左右的,走下飞机。
出候机大厅,乘坐穿梭列车,领取托运行李,整个过程都还算顺利。大半个小时之后,一行十人在到达大厅与接应的工作人员汇合,一同坐上前往集训中心的汽车。
梁教练先看着沈教练带着女单选手们上场,再看着两组双人也上车,最后把自己两个男单学生都赶上车,自己才上去。一坐到椅子上之后,他瘫上面舒了口气,感慨了两句幸亏谢列梅捷沃机场的指路标志有中文版本,以及这工作做得越来越像保姆。
来接他们一行人的司机开着一辆十二座的面包车,郁辰本身上车就比较晚,车上剩余的座位并不多了,而最后上车的梁兴文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没有坐副驾,而是和他以及单振博挤在一排。
而郁辰因为被夹在两人中间,有些不自在这样的环境,左右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人之后,最后头往后一仰,并且还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遮住了脸。
坐在最边上位置的单振博已经过了最开始的兴奋劲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同行的教练和队友身上。
“都休赛季了,老梁你就应该放松一点进入休假状态。话说阿辰今年拿了那么多青年组的金牌,要升组了吧?要升组了吧?”十四五岁的活泼男孩,凑过去将自己半个身子压到郁辰身上笑着问道,丝毫没有在意一开始郁辰无言的抗拒,甚至还伸手把对方羽绒服帽子给撩了下来。
“……”
突然没了帽子的辰懵了一下,右手往背后伸,想要把它重新捞过来戴上。他并没有回答单振博的问题,梁兴文教练之前跟他说过升组的事情,但后来又说要和成年组那边的总教练商量,所以要等这次外训完回去才知道答案——到底会不会在他十七岁这一年升组。
不知道,所以他不回话。
“振博,阿辰比你大,叫哥。”梁兴文皱了皱眉,转头训斥了一声。单振博这小子越来越天不怕地不怕了,熟悉他的人看到了还好,就觉得他闹腾,但是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他的行为,很容易就误会他欺负同门。
“阿辰没关系的啦,所以说到底要不要升组?”单振博抓着羽绒帽子的手用力,把郁辰往自己拉过来一点,笑嘻嘻的还开口,“要是升组了明年青年组我压力就好大了,梁老头也会抓我抓得超级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