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他说话很有水平。先是表达对陆琪陆妈陆爸的思念之情,再是说感谢一家人对他工作的鼎力支持。陆琪老往g市跑,他也觉得很心疼,还请妈妈多多照顾她。一个在一众长辈呵护下长大的孩子,说冠冕堂皇的话,谁能比得过。陆妈在一众舞友间笑眯眯的挂掉电话,回想起女婿温文尔雅的谈吐,依然觉得他是女儿最好的选择。
等日本派了五十死士进入福岛核电站,徐家奶奶心定定出了院,就已经到了四月了。
肖亦群问陆琪周末有什么安排,她说没有,肖亦群便说带她去开游艇,元旦那次她状况太惨,希望海面上到时风不要太大。
原以为陆琪会拒绝他,自日本地震后,她对他的态度转变得十分明显。她不再看他的眼睛,不再随心所欲的笑着。肖亦群心想,他们之间需要一种形式,来修复岌岌可危的关系。
陆琪却说了声好。约好的那天,打扮得比任何时候都朴素,棒球帽、运动外套加牛仔裤,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跳上甲板时,肖亦群接住了她,她冲着他甜甜一笑。
就在游艇上,肖亦群过来吻时,陆琪突然开口说:“清平在日本有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在肖亦群面前,提起那个和陌生人差不多的老公。耳边是游艇乘风破浪,撕开海面的声音,肖亦群过了很久后才说:“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地震那晚,东京交通堵塞,他走了六七个小时,才回的家。”
“那有什么?很多人都是走回去的。”
“他为什么要走回去?他完全可以在办公间过一夜,以前也有通宵值班的时候。”
肖亦群抬起了头望着她,眼神里有冷冷的笑意:“所以,你的结论呢?他回去是因为那里一定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他需要回去确认她的安全。还是要告诉我,你是那个时候才发现的,你很在意,对不对?”
陆琪没有言语,后来徐清平来了电话,她要去接,肖亦群不准。她推了他一把,他直接抢过手机,朝游艇的舱壁上拍去,手机盖都掉了下来。陆琪望着他,捡起手机后坐在甲板上不肯说话。
肖亦群开出去了很远很远,远到陆琪以为自己到了太平洋的中心,全世界孤零零的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吵架,不出所料,是为了那个人吵架,不吵则已,吵起来再无好心面对的可能。肖亦群明明知道陆琪答应赴约,不是什么好事,可他就是有那么一点念想,觉得她是真的爱他。
爱情中,不是别人欺骗你,就是你自欺欺人。肖亦群想,这个女人是天真的可爱的,但在他这里,她永远都保留着毫无留恋的理性,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不堪。
陆琪并没有要表达对徐清平有小三的伤痛之感,也不是非要和肖亦群说这事来激怒他,她只是找不到人来说而已,一月有余,她心中的赎罪感几乎要将她没顶。
她吃过女人的亏,所以发誓这一生不再上女人的当。如果她允许男人和自己的正常交往距离是三米,那女人的一定是五米开外。自她念大学后,她就没有闺蜜,这两年在公司里走得近的也就只有蒋林珊。
可她私心认为,她俩的交情也远不到可以深夜痛哭聊感情人生的地步。最后,如果她有蒋林珊的一半杀伐决断,把哀怨曲折的感情大戏直接给说成了一叙事新闻,倒也可以随便聊聊,反正最心底的依然在心底。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她曾有过的和芭比公主一样的璀璨梦想,像玻璃一般被人轻易击碎,还来不及痛哭伤心,就把这些碎片一点点黏上,将真实脆弱的自己裹在鲜亮坚硬的盔甲下面。
没人在乎你在黑暗中徘徊沉沦多久,所有的人只会看,黎明到来后,你以如何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陆琪梦想着躲在黑暗里的幼虫终有一天能够破茧成蝶,展翅高飞,在这之前,谁都无法轻易越过那些玻璃碎片。
肖亦群是离她的心最近的人,他看穿了她的趾高气昂,看穿了她的鲜活泼辣,他的手近在咫尺,却没有伸出手去捏死那只幼虫。陆琪是高兴的,高兴让他看到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初生状态。
她想,如果不是这层身份束缚,她会和肖亦群促膝长谈,聊自己小时候跟着陆爸跑江湖的日子,或者说些做销售时在酒桌上听来的蛮有趣的笑话,也许还在深夜里躺在他怀里彻底忘怀的痛哭。她不要求肖亦群能够给她明天,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能在她身边如此悉心体贴的陪伴她,她已经觉得很知足。
当年轻貌美的陆琪终有一天变成冷酷跋扈的老太婆时,身边游荡着的那些好色男人开始离去时,她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和她说过,无论为了什么,都不应该伤害自己。
对于别人来说,这样的关怀远远不够,对她来说,她只敢奢望这么多。
如果再见是注定的,陆琪永远都希望是自己先走。她是自私的残忍的,希望纠缠到最后,他还有不舍,就连他那丝不易觉察的愤怒都让她觉得高兴。
这已经是最好的了,起码不必等到他先离开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赶啊赶,终于赶出来了。
☆、
陆琪走的那天,郑睿一同去送机。她拎了两个巨无霸的行李箱,穿一身浅绿格子的连衣裙,娇俏动人。陆妈一个劲的捧着她的小脸颊,哭哭泣泣的说,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到了那儿,要先打个电话回家。
陆琪觉得自己妈妈有点小题大做,笑着说:难不成我还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