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手握住,轻轻吻了吻:“以后让着你点,偶尔让你赢一次就是。”
宋宜默默将手抽回来,沈度以为她不肯,眉峰紧蹙,宋宜拿指腹轻轻替他抚平了,又拉过他左臂,沈度感知到什么,将手抽回去。宋宜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他挣扎半晌,终是服了输,认命地将手递过去,宋宜轻轻揭起袖角瞄了一眼,似是不忍,飞快地放下。
她转头命灵芝把刚才的药端过来,亲手接过递给他:“好啊,你以后多让着我点。等你养好病,我跟你走。”
沈度猛然看她一眼,宋宜这般向下看的时候,总是显得眼睫格外的长且密,像一片扇叶一样厚重地盖下,将眸子都遮了一半去,可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与宁和。
沈度欣喜过度,几乎忘记了她还端着这碗微微发烫的汤药,直到宋宜轻轻“喂”了声:“这药若泼了,我可就收回刚才的话了。”
他这才将药碗接过来,一口喝尽了,又看向她:“我总怕你又在骗我,这次当真?”
“当真。”
宋宜掰着手指头慢慢盘算了一遍:“其实我也没骗过你几次。第一次,大概是那块玉?我骗你说是我娘的东西,还以为这谎言死无对证万无一失呢,哪知道你才是真正的主人。第二次,也就这次了吧,以为能让你乖乖出京呢,也没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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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你是我的克星没错了。”她目光越过院墙,看向墙外那株梧桐树,亭亭如盖,为这方小院落遮风也挡雨,她低低笑了声,“你知不知道,体会过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的人,当日要花多大的勇气才敢对你说出那番话。”
沈度一怔,可他还一口回绝了,不敢想象她当日是何感受。他身子有些不听使唤,轻声道了个歉:“对不起。”
宋宜轻轻拉过他手,将他那枚玉扳指取下来,在手里把玩了两遍:“这东西我就先收下了,当作聘礼一份子了。当初说好的,六礼一道都不能少,否则不仅我不嫁,我爹和大哥还会将你扫地出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轻声笑了笑:“宋珩大概还真会半夜爬上你屋顶揭瓦,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一道都不少。”这次是他先伸出小指,等着她应和,同她拉了勾-
一方面是沈度这边的赴职不能再拖,另一方面是削藩形势日渐紧迫,宋嘉平也逐渐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的亲事定得快,大礼之日更快,从宋宜点头到成礼,不过七八日。
关于大礼之事,宋宜这样的事情在前,婚礼只能选在外城,对于定阳王府的门楣而言,实在是有些难堪。寻常人等大概都会选择低调宴请亲朋即可,但宋嘉平去问宋宜的意思,宋宜却只是道:“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别让他日后想起来,觉得愧对我。”
宋嘉平这才扔给了宋珏一句话:“诸礼从简,但大宴百官,我倒要看看谁敢不来。”
宋珏于是命人昼夜忙活,才如期将拜帖递了去。朝官犹疑不定,毕竟一头是今上震怒在前,一头又不能拂了定阳王的面子。大礼当日,百官心思各异地备礼准备赴喜宴,好在午时一到,朱雀大道最为人声鼎沸之时,六公主府近卫开道,长|枪点地,将看热闹的人群悉数隔绝了开去。越是如此,看热闹的人兴致越是高,朱雀大道两侧被围得水泄不通,在这般阵仗中,六公主府的贺礼先行,整整六车,围观群众惊叹未毕,又见端王府的贺礼紧随其后,规制虽不敢越过公主府,但同样丰盛。
今上亲女儿和亲弟弟都不避忌,百官再无甚可担心的,纷纷放下心跟了去贺喜。
刘昶的礼物是吉时前的最后一刻到的,他人虽未来,但户部尚书见着那堆能抵户部一年一半收入的贺礼,胡子一翘,差点当场晕厥过去,身子不住哆嗦:“如此储君,国将不国!”
旁人怕他在如此大喜之日触了霉头,赶紧将他拉了下去。
宋宜腿脚不便,宋珏和沈度一合计,干脆将隔壁宅子一并买下,将中间的围墙打通,两边摆了一道宴就算作罢,反正都是宴请的同一批人,又都知其中内情,倒也没人说什么不是。
所谓的迎亲更是简单,吉时一到,沈度在院门前一候,梅姝懿将宋宜送出来,再由沈度接进隔壁院门走个过场就算结束。
梅姝懿送宋宜出来的时候,宋宜倒没哭,反倒是向来没皮没脸的宋珩居然红了眼,指着沈度交代:“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姐,我就算杀到北郡来,也要取你性命!”
宋珏白他一眼:“大喜之日,说什么呢。”
宋珩没忍住擦了擦眼泪,气鼓鼓地别开脑袋:“我姐长这么大,除了跟娘回晋州府探亲,再没出过远门,一下子去那么远,我舍不得。”
她这一嫁,礼成之后,自然是要随沈度一并出京的。
他这话说到了几人心窝子里去,令众人神色都黯淡了些,宋珏先一步反应过来,呵斥了他一声:“又不是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怕什么?”
再过几年,他在吏部掌实权不是难事,若是宋宜愿意,总能回来。只是,当初是宋宜非要让沈度离京,日后愿不愿意让沈度回来,他也说不清楚。
但这话,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刻说出来。他挤出一个笑,亲自推了宋宜从甬道出门,到沈度身前立定,只交代了一句:“定阳王府就这一朵珍贵娇花,你要是敢对不住她,别说旁人,光一个定阳王府,你就招架不住。”
宋宜回头看他一眼,唤他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