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燕帝摇头,“在御前待了几十年,什么腌臜没见过,还处处把人往好处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潘成低首,“人性本善。”
“倒不见定阳王来求个情,当初他可是为了宋家得罪了太子一党啊。”燕帝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子,“文嘉昨夜也在含元。”
他叹了口气:“人心易变呐,当初怕定阳王位高权重,如今却把他不肯再居这个高位,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朕必得把文嘉圈进宫里来的,否则,削藩之事,定阳王也未必肯尽心啊。”
走出去不远,破败的宫殿横陈在眼前,年迈的帝王住了脚步,看了好半晌,然后吩咐道:“暮春也算好时节,让工部趁着好日子把含元殿翻新了。”
这便是解除禁令的意思了,否则昨夜上百禁军亲眼看着宋宜从里头出来,虽说就算不处罚,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明面上说不过去。
燕帝走出去几步,又道:“太子气量忒小了些,替他醒醒神。”
这便是在说沈度之事了,潘成犹疑:“罪名坐实……”
他话没说完,燕帝阻了他,“禁令都除了,什么罪名不罪名,你可别越老越活回去了,同北衙那群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蠢货一样。”-
等北衙那边传出消息,宋嘉平撤走了看着宋宜的人,但她烧了整整一夜,心里又有着惦记,病不见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这等好消息也错过了。
宋珩带了些驱寒的补药来看她,一进来就冲灵芝道:“灵芝,我姐藏的那罐雪水呢?快,趁她病着,赶紧挖给我。”
灵芝不肯,“就知道珩哥儿没安好心,还带补药,原来是瞧上县主的宝贝了。”
宋珩哪里管她,拉了她就往院里走,非逼着她去给他挖出来。
房间里没人,沈度悄悄入了内。
榻上的病美人尚且烧着,他将灵芝放在一旁的帕子细细拧了,替她换上。
宋宜却像是突地感知到什么,忽地醒转了过来,只是人虽醒了,但神志仍迷迷糊糊的,看见沈度还有些发懵,“你怎么进来的?”
“宋珩带我从角门溜进来的。”
宋宜先骂了声“没规矩”,这才反应过来,“你没事了?”
沈度摇头,她清醒了些许,将他往外推,“既无事了,现下先避嫌,你怎这么不知数?谁知道有没有人盯着。”
沈度伸出食指放在她唇上,令她噤了声,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支海棠来,花色娇妍,他替她轻轻簪在发上。
宋宜单手摸过铜镜照了照,正要说话,沈度却不容分说地将她铜镜夺了,俯身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下。
他昨夜亦受了寒凉,嗓音比平素更显低沉:“海棠将谢,再不来,可就来不及聊赠一枝春,以慰佳人相思了。”
宋宜耳垂又红了,她脸红时好像总是先从耳垂开始,然后慢慢蔓延至脸颊再往下至脖颈。
这发现让沈度起了些遐思,他刚要打趣她,她先一步出了声:“圣贤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若哪日我当趣事讲给嫂嫂听了,她回娘家探亲时讲上一讲,梅老夫子怕不是要派人去贴个布告,不认你这个学生。”
沈度嗤笑了声:“那也得你先同她讲了。”
本来是想挤兑他几句,不想反倒令自己掉进了陷阱,宋宜微嗔,“谁要同她讲了?你是什么人,也值得我提上一提的么?”
宋宜挣扎着坐起来,额上搭着的帕子掉了下来,沈度眼尖,一把接过,扔进一旁的盆里,但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半点没移开过,他眼神看似平静,可宋宜没来由地感知到了点危机感。
她身子往后缩了缩,沈度低笑了声,在她床沿坐了下来,她往后再退了一分,声音有些抖:“你偷溜进来已经够不守规矩的了,让我爹知道能将你就地杖杀在这儿,别再不知礼数。”
“你如今倒和我讲起规矩和礼数来了?”沈度欺身近了一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宜伸手阻他,他故技重施,熟门熟路地将她双手一别,压至她身后,倾身吻了下去。宋宜恼他在她闺房内也敢胡来,死活不肯,但架不住他力道大,被他再度压上那道小口,她痛得吸了口冷气,沈度却只是轻轻点了点,然后放开了她,“病里就好好养着。”
见他起了身,宋宜松了口气,又听他道:“病好了,有得是机会。”
宋宜一哽,恨不得自己没醒,只想装死。
沈度端了一旁的药碗过来,已有些要凉了,他面色沉了几分,“不肯喝药?”
她今日忽醒忽睡的,也睡不安稳,醒的次数多,灵芝喂过她几次药,她自己不肯喝,于是有些心虚地摇头,“不是,没醒,喂不进药。”
沈度冷笑了声:“没醒你怎么知道喂不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宜认栽,他端了药过来,在她床前落了座,舀了一勺药喂给她,宋宜嫌苦,不肯喝。沈度盯她一眼,嗓音有些哑了:“听话。”
宋宜鬼迷心窍地乖乖张了嘴,但只喝了两三口,那股子苦涩就逼得她有些反胃,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喝。沈度手方动了动,她以为他又要动粗,身子猛地往后一缩。
方才那枝海棠经了这一遭,颤悠悠地落进了药碗,溅起的药汁染了沈度一身。
两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面面相觑,宋宜面色讪讪,冲他伸手,“给我吧,我自己喝。”
沈度被气笑了,将药碗放了回去,“我从北衙回府,再到这儿来,一个时辰的路,经了整条朱雀大道,可就只得了这么一枝海棠。县主,这最后一枝春可就这么被你作践没了,你说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