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县主所求,恕沈度不能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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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谨在宋宜那儿碰了钉子,满身是刺地入了宫,却不得不在宣室殿外按捺下了脾气。他候在廊下许久,也不见孟添益出来,急得走来走去,小黄门瞧他这般急,宽慰道:“陛下这几日夜里睡不好,督公有时整夜在旁伺候着,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大人心急也无用,不如安心等着。”
“不是有潘公公伺候着么?怎地还需要督公亲自来?”周谨实在是待不住,给那小黄门奉了几颗银锞子,“劳公公去通传一声,实在是有急事。”
小黄门掂了掂,却不肯收,“大人有所不知,这几日圣上震怒,连贵妃娘娘都几日未召见了,连着几日和太子殿下议事,督公也基本都在。这节骨眼上,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替大人跑这一趟,大人若当真有事,就先候着吧。等陛下歇下了,督公自会出来。”
周谨道过谢,又在廊下候了半个时辰,这才见着太子先出来了,太子脸色铁青,憔悴得紧,周谨办事不力,不敢去招惹他,忙躲远了些。又隔了一刻,才见着孟添益从殿中出来,仰头望了望天,周谨会意,忙迎上去,替他撑了伞。
孟添益低低叹了声:“这雪下得真不是个好时机,等雪势再大些,雪地行军不易,便会再拖上晋王个日。”
周谨手一顿,“督公的意思是,端王爷不乐观?”
“岂止不乐观。”孟添益嘲讽地笑笑,“端王这辈子没带过兵,也是朝中无人,不然也轮不上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宗亲去平乱。”
周谨心说这不您自个儿向圣上举荐的端王么,面上却还是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可端王若败了,帝京也会陷入危急局势。这雪若拖上晋王日也是好的,督公怎说这雪下得不是时机?”
“蠢货。”周谨受了今晚第三次骂。
孟添益自个儿接过伞,大步向前走去,“还隔着清江呢,怕什么?晋王府兵没下过水,晋王要入京,还需本事再大些。”
孟添益伸手去接了粒雪粒,在指尖捻碎了,“端王若是败得再惨些,这才是真正的东风。”
“这?督公何意?”周谨不解。
“帝京还有一道天堑保着,但宋嘉平可就不一样了,常州一失,陛下亲弟负伤,内阁那帮人便保不住他。”孟添益收了伞,小黄门立刻接过,为他奉了茶。
周谨称是。
孟添益执起杯盖,闻了闻茶香,忽地反应过来,问:“大半夜地你怎来了?难道宋嘉平那把老骨头竟服了软?”
周谨忙跪下去,“不敢隐瞒督公,实在是……宋家满门、个个不肯服软。”
周谨话音未落,孟添益手中的茶已尽数泼在了他脸上,冰雪天气,小黄门奉的滚烫热茶,周谨脸上立时见了红,眉峰上还挂着两片茶叶,但不敢去擦,只得跪伏在地上,“督公息怒。”
“你的意思是,宋家满门倒个个是忠烈了?”孟添益伸了脚,碾在周谨指上,“合该我现在去回禀圣上,为宋家请份嘉奖?”
周谨吃疼,却不敢动,全身伏在地上,“督公息怒,下官无能,还请督公指点一二。”
“怎么?那三个男丁不肯服软我信,连那个什么……”
小黄门在旁提醒道:“宋宜。”
“对对,宋宜,那位文嘉县主我以前还见过,娇滴滴得很,能挨过你捕狱司的酷刑?”孟添益脚下用了死力,“依我看,十二司是不是也该换换人了?”
周谨不住磕头,额上片刻便见了血,艰难启齿道:“那位也是女中英杰。”
“不是还有个大肚子的?你连一个孕妇都搞不定?”
孟添益陡然将杯子一砸,周谨正跪伏着,那杯子便直直砸向他后脑勺,立时便有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周谨怔了怔,随后又继续磕头,“督公息怒。”
孟添益冷笑了声,“这雪既然下下来了,那便是天在助宋家,但我等不了那么久,殿下也等不了,你明白么?”
周谨称是,“还请督公明示。”
“宋嘉平这条命得留着,陛下不开口不可动。”孟添益想了想,“宋宜也且留着,兴许殿下有别的打算。就宋家那个小儿子吧,反正也不成器,拿他开刀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这?”周谨犹疑。
“怎么?别告诉我十二司还怕捻死一只虫蚁?”
周谨哆嗦,“督公的意思下官明白,但陛下没下旨,宋嘉平又出了名地护犊子,这、这无异于让下官去送死啊,还请督公饶命。”
孟添益起身,脚重新碾上周谨指骨,他微微蹲下身,右手捏过周谨的下颌,忽地笑了笑,“念你还算条忠心的狗,给你指条路,端王今日又败了一仗,自己还受了伤,听闻端王那个素来跋扈的女儿前几日入了京。”
孟添益起身,接过小黄门重新奉上的茶,“本来还要再给你两日,这么看来,今夜若是宋嘉平不松口,我要你同宋家陪葬。”
“是,谢督公。”周谨哆哆嗦嗦地告了退,出得门来,借着廊下灯光一照,手已破了皮,关节处见骨,狠狠地啐了口,骂了声“阉狗”。
周谨方回到北衙布置好,刘盈果然已怒气冲冲地杀到了北衙,被狱卒拦下,“郡主郡主,这可使不得。”
刘盈环视了眼四周,森然开口:“定阳王在哪儿?”
狱卒哆哆嗦嗦,含糊其辞,刘盈不耐,厉声斥他:“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同我耍小心眼?我倒要看看谁人敢暗中相助这反贼,我今日揪出一个,便杀一个。”
“郡主。”狱卒跪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