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知道吗,您回京姑娘其实很高兴,她从未觉得您不好。”白霜转头看向齐木棉,苦笑着说:“可她笑不出来,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仇恨,她恨死这个世道了。”
齐木棉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声的流着泪。
“姑娘报仇后,就不想活了,但想着您,还是来了锦州。”白霜悲痛道:“她说给您两个选择,您要是选择造反,她就有理由活下去,但她又怎会不知您是什么样的人,她来锦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她始终放心不下您,便为您筹谋一切,让您和纪丞相成亲。”
齐木棉只觉得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痛苦极了,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循的,明明他好几次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怎么就没有多问问呢。
以前的齐韵话很多,又爱笑,自己怎么就没现她是受了委屈呢。
齐韵几次三番问他喜不喜欢纪夕照,自己怎么就没现异常呢。
齐木棉揪着心口,声泪俱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早该现的。”
“不怪你的,姑娘从未怪过您。”白霜轻声道:“若是怪你,她就不会见证完您的幸福后离开,将军,我将这些说出来,并非是想要您愧疚,只是想要告诉您,死亡是姑娘的选择,这样于她而言是最好的。”
“您和纪大人好好活着,是她最大的心愿,她的仇已经亲手报了,您继续做您该做的事情就好。”
白霜说完看着秦荣,叹气道:“秦将军,姑娘说,她与您此生无缘,这辈子她觉得亏欠的最多的人就是您,所以她选择不报复秦太尉,但她。。。。确实是再也不能喜欢您了,您也无需觉得愧疚,此后,便好好的吧。”
说完,白霜又看向纪夕照,道:“姑娘没有留话给您,把将军交给您,她很放心,她会下去告诉老爷和夫人,你们过得很好。。。。纪大人,你们若是没回来,该由我带着姑娘的骨灰去找你们的,既然你们回来了,劳烦您将姑娘火化了吧。”
“姑娘说,希望能用一把火,烧掉这副肮脏的皮囊,让她有脸面去见老爷与夫人,拜托您了。”
白霜跪在地上,朝着纪夕照深深一拜。
。。。。。。
按照遗言,齐韵被火化了,齐木棉亲自点的火。
火光冲破了天际,一切黑暗湮灭其中。
齐木棉已经流不出眼泪来,只呆愣的看着,齐韵一点点被火龙吞噬,最后化为灰烬。
齐韵的骨灰被白霜收集起来,装起一个坛子里,递给了齐木棉。
看着手上的坛子,齐木棉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回到了房间内,在里面待了一天一夜后,齐木棉走出房门,叫来了白霜。
他没什么表情,淡淡的问:“齐韵是怎么报仇的?”
白霜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后,回道:“姑娘借助二皇子给先帝下了药,在皇宫被二皇子掌握后,她带着蚕室的公公去找了先帝,废了先帝。”
齐木棉敛下眸子,半晌,才低声道:“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白霜朝着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转身道:“将军,姑娘选在您走后服毒,就是不想您再追究,这听起来确实有些为难,但我还是想说,姑娘已经解脱了,您也莫要拴着自己,姑娘和老爷夫人一样,都很爱您,他们都希望您能过得好。”
白霜离开后,齐木棉无力的望着白的天空。
当初齐云山和沈佳奈死的时候,他因为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能追究,如今齐韵死了,他知道凶手,却还是不能追究。
为什么,凭什么?
他爹一生为国,披肝沥胆,因为一句功高震主,被按上了不敬的罪名,成为了皇权的踏脚石。
齐韵兢兢业业十几年,一忍再忍,因为一句貌美,一句滋味不同,便要被先帝推进地狱。
而这时候,他齐木棉,为了大梁,忍气吞声,为了大梁,残杀有着同样血缘关系的商人。
他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啊!!
他齐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大梁,还有必要存在吗?
“在想什么?”纪夕照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拿着一瓶酒,递给齐木棉。
齐木棉接过酒,却没喝,低声叹息道:“我一直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可现在细想来,这一切都反变成伤害爹娘与齐韵的尖刀,假如我当初没有执意来锦州,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生了。”
那个坚定在战场上精忠报国的少年,此刻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所有的一切,他的背脊,再也做不到挺拔。
纪夕照抿了抿唇,摇头道:“我们无法预料未来会生的事情,你的选择在当时,是正确的,造成这样的后果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了。”
“不自责?”齐木棉凄惨一笑:“我要如何能不自责,如果我早点现,如果我坚定的要为爹娘报仇,如果我没有这颗该死的同情心,齐韵就不会死了。。。。齐韵的死,我逃脱不了责任。”
纪夕照担忧的看向齐木棉:“你要怎么做?”
齐木棉露出讥讽的笑:“纪夕照,你说,梁家之人配做这个皇帝吗?”
新帝和先帝不一样,他除了胆识一般,其他的是很适合做一个皇帝的,要不然纪夕照也不会帮他筹谋多年。
纪夕照内心不想齐木棉动战争,但他开不了这个口。
齐韵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一直拿齐韵当自己妹妹,从白霜口中听到真相的时候,他的心里也不好受,要是当初齐韵早些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他肯定在当时就帮齐木棉造反了。
沉默半晌后,纪夕照温声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齐木棉抬眸望向京城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他们害我齐家如此,该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