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将那些颇受敬爱的奇人记述下来,刻碑立庙。然后依照那些奇人生前所行之事,给他们取了一个又一个名号,五花八门,数不胜数。
不知不觉间,已然遍布城间山野,香火鼎盛。
乌行雪抬头打量着石像的面容,拱了拱萧复暄:“你说这么多年了,庙里的石像还是这模样,一点儿都不像真人。”
萧复暄道:“无一不胖。”
还真是。
乌行雪笑了半天。
当年的李家公子生得一副纨绔相,称得上俊朗。但这庙里的石像却宽圆许多,颇有些慈眉善目之感。或许也融了他后来年老时的模样吧。
庙里还有一个看顾香火的人,年纪不大,讲起话来像鸟雀似的,颇有些叽叽喳喳。他看乌行雪和萧复暄不似当地人,便来了兴致,将他听来的关于李善人的故事讲了个滔滔不绝:“这李善人啊,一生可谓奇缘不断……”
其实那些事,乌行雪他们早在几十年前就听过了。还有一些事,甚至本来就同他们有关。
“……他在江上遇见过真仙,还在海上见过龙君。”那看顾香火的人一边说,一边端起长明烛火,要给这两位英姿俊美的香客点香,却见这两位香客手指在香头上兀自一捻,袅袅的烟便升腾起来。
看香人:“?”
当年在仙都,灵王和天宿不吃人间供奉。他们没享过香火,也甚少给别人点香。
这大概是屈指可数的之一。
庙宇里香客往来,没人知道这一幕其实是世间罕见——
曾经的神仙给后来的凡人敬了一炷香。
他们转头从正堂出来,那年轻的看香人才猛然回神,匆匆追出来。
他叫住了这两位香客,嘴巴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尴尬地直挠头,最后只好随便找一个话头。
就见他朝庭院那株挂满笺符的花树一指,道:“二位……二位既然上了香,不妨再挂个符牌吧!”
乌行雪朝那花树瞥了一眼,问道:“那符牌是作何用处的?”
看香人道:“保姻缘的!那是远近闻名的姻缘树,当年李善人好牵红线,他拉的媒就没有不成的,所以这姻缘树可灵了!哪怕是路过一只走地鸡来挂个符牌,出门都能觅到另一只,凑个良缘。”
这话似曾相识。
乌行雪听得一愣,然后笑了开来。
他们本就渺然出尘,这么一笑,看香人便看得呆了。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以为这香客在笑他的话,连忙面红耳赤地强调道:“真的很灵!这卧龙县、江洲城的百姓亲身验过。甚至冕洲、阆州那些地方的人都慕名来过呢,都可是要过海过江的。可见这效力多厉害!”
乌行雪见他越说脸越红,便道:“我也没有不信,我只是有个疑问。”
看香人道:“什么疑问?您尽管问,我知道的可多了。”
于是乌行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萧复暄,道:“你方才说那姻缘树挂了符牌是为了觅良缘。那要是已经有了良缘,不用另觅呢?”
看香人:“啊?”
他刚回过神,就又被问呆了。眸光在那两位之间来来去去、去去来来。片刻之后,不知为何,脸红得更甚了。
好半晌,他才憋出一句,答道:“那……那也一样,能保姻缘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乌行雪点了点头说:“这倒是可以。”
要真挂了牌子就遇桃花,回去就有得受了,那可不是三五天能哄完的事。
他冲看香人伸手要了一个笺符。
看香人要递笔给他,他却摆了摆手道:“不用,那墨时间久了易驳落。”
看香人:“……不用笔用什么?这可是硬木的。”
乌行雪冲他晃了晃手指。
没等看香人再生疑问,他就已经落指在了符上。借着指尖剑气流转,在那符上行云流水刻了字。
不消片刻,那棵远近闻名的姻缘树上多了一枚红色笺符。
符上一面写着两个名字:
乌行雪
萧复暄
从此这良缘长长久久,与山云同寿。
另一面是四个字,给那庙里的李家公子:
「故交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