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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2页)

“也还好,我看着航班动态来的。”她回答。

那只装厨刀的包还在手上,他提了提,解释:“海关检查。”

她看一眼,也没多的话,转身带着他往外走。他跟在后面,两人一起穿过机场的人流。

已经是六月了,暑运未到,这地方先热闹起来。三五背包出游的大学生,年轻父母拖着小小孩,小小孩人手一只本地游乐园的周边玩具。路上人多嘈杂,他们几乎没说话。一直走到车库,上了她那辆白色思域,她拿出手机开了免提,打微信语音给沈宝云。

对方设了彩铃,是一把女中音在唱: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一句还没唱完,已经接通,传来他熟悉的浦东口音,一迭声地说:“怎么这么久啊?飞机晚点了?老朱一早开始备菜,就等你们电话,算了时间再下锅。”

“讲究,国宾待遇。”丛欣大赞,又问,“外公今天做什么给我们吃?”

那边传来朱师傅的声音,远一点,轻一点,却铿锵有力,说一不二:“都不要烦,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

丛欣笑,提高声音道:“哦,懂了,本帮淮扬鲁菜,而且omakase。”

朱明常祖籍山东,年轻时进了江亚饭店锦绣厅做学徒,跟着本帮菜师傅学手艺,后来又因为工作需要学过淮扬菜,整一个南腔北调,融会贯通。

只这几句话,两个人的车厢热闹起来。

时为觉得自己总也得说点什么,在旁边插嘴:“叫朱师傅别忙了,等我到了我来弄。”

丛欣接口:“不用你,外公一把刀就行了,差生文具才多。”

时为感觉被点名,转头看她。

她也知道他在看,继续对着手机说:“时为带了一包菜刀,被海关拦下带小黑屋去了,搞了半天才出来。”

时为忽然想起从前,要是四岁的他看到三岁半的她伶牙俐齿地告状,干着急的同时总会伸手去捂她的嘴,然后她还手打他,就此爆发一场大战。

当然,现实里三十多岁的他不能再干这样的事,只听到沈宝云哈哈在笑,还有朱师傅的声音,仍旧远远地说:“叫两个小的别吵了,赶紧回来。”

几十年前的江亚饭店常有外交接待任务,国宾当然是催不了的,途中一个环节耽搁,后厨流程统统打乱,焦虑得要死。但他俩不一样,大师傅发话,立刻马上赶紧。丛欣道别挂断,启动车子出发。

驶出停车场,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又正好遇上晚高峰,一路走走停停,开得挺艰难。丛欣一路跟他说话,问巴黎那边的工作离职是否顺利,十二小时的飞行休息得可好,出发时天气怎样。时为一一回答,看着车窗外。天已经黑下来,玻璃不时起雾,再被空调吹出的劲风驱散。隔着水珠和雨幕,路上红色白色的车灯,以及远近早早亮起的霓虹,抽象成了一片斑驳缤纷的光点。

就这样直到过了江,车子拐进一处居民区。

他们小时候住江亚饭店职工楼,老房子在金陵东路,十多年前拆迁,沈宝云和朱明常选了这处位于老西门的小区,就是因为丛欣和张茂燕也住在附近,两家人还是可以常来常往,互相照应。那地方过去属于南市区,并入黄浦之后,仍旧是市中心少有的房价洼地。但哪怕是这样,光动迁补偿款也是不够的,自家添了一部分才买下一套两室一厅,一楼带个小院子,周围配套齐全,买菜看病都方便,老两口住着刚好。

丛欣熟门熟路地跟门口保安打招呼,再往里开,找了个临时车位停下。

天还在下雨,两人下了车,冒雨跑进楼栋。

沈宝云早在窗口发现他们,已经开了门在等,一路看着他们跑进来,笑得眉眼弯弯,说:“回来啦?”

门里亮着灯,房子不大,一眼望到餐客厅。

朱师傅穿个白背心站在圆桌边,正背着手解围裙,也对他们说:“洗手吃饭,洗手吃饭。”

那口气平常得好像每天晚上都见,都会这么说上一遍。

时为心里庆幸这场大雨,浇透了所谓近乡情怯,还有丛欣,化解了所有尴尬。他只要跟着她进门,跟着她叫外公外婆,而后在门口换鞋,去客卫的水槽洗手,再围着餐桌坐下。

六个座位的圆台面,坐了四个人,显得有些疏落。桌上的菜却很丰盛,都是初夏的时令,清清爽爽的。朱师傅大司务派头,一一给他们介绍,香椿豆腐、凉拌豌豆苗、梅汁排骨、白米虾仁、葱油笋壳鱼、六月黄毛豆子炒年糕、蛤蜊丝瓜汤。

其中鱼虾蟹和蛤蜊是一早去市场买的,梅汁排骨里的梅子,凉拌豌豆苗里的豌豆苗,丝瓜汤里的丝瓜都是自家的出品。小院里开了两小块地种菜,角落搭了葡萄架,这个季节,院墙爬满扁豆和丝瓜的藤蔓。没有贵价的材料,也不怎么讲究摆盘,都是家常菜,却最见功夫。

朱师傅特地把六月黄端到丛欣面前,拿筷子点点,意思叫她先吃。

这个季节的河蟹才长到手掌一半这么大,蟹肉却已经膏黄饱满,一只切四块,炒出金黄色蟹糊来,裹在糯玉似的年糕片上。

丛欣夹一块尝,眯眼咂嘴,很是享受的样子,说:“嗯,就是这个味道,外公对我最好了。”

总之情绪价值拉满,搞得不苟言笑的朱明常也忍不住眼尾起了皱,嘴角上扬。

时为旁观,只觉时光倒流。一样的情景他看过无数次,差不多的对话也听过无数遍。

他小时候来外婆家住,每次只要有丛欣在,朱师傅烧的就都是她最爱吃的菜。

欣欣年纪小,欣欣是客人,是外公外婆告诉他的道理。但当时的他心里自有另一套理论。说是年纪小,其实丛欣就比他小几个月。说是客人,其实过去两家房门挨着房门,每天一到饭点,她就扒着桌边坐好了,简直可以说是包饭在朱师傅这里。大人都叫他让着她,只是因为她嘴巴刁,有很多奇怪的禁忌,但又足够嘴甜,马屁功夫最好,让身边人心甘情愿地为了她自找麻烦。

沈宝云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舀了一调羹香椿豆腐到他碗里,以慈爱目光催着他吃,嘴上感叹:“你外公一直念叨,说可惜季节不大对,香椿有些老了,香味也淡,你每年都赶不上。”

时为觉得有些好笑,外婆好像怕他们两小儿争宠,就跟小时候一样。可又有些动容,是因为沈宝云的语气,也跟他小时候听到的一模一样。两种情绪掺合在一起,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低头吃东西。

倒是丛欣开口替他说:“明年就能吃上了。”

沈宝云笑,也跟着说一遍:“对,明年肯定能吃上,以后你们两个每天都回来吃饭。”

朱明常说:“他们班不要上啦?”

沈宝云说:“这不才刚回来嘛,怎么也要休息几天。”

朱明常说:“你当是我们那时候啊?单位安排一趟出差,前后还得给三天假。”

沈宝云说:“为为长途飞机回来,路上十几个钟头呢。“

朱明常说:”长途飞机?飞机还有不长途的吗?”

沈宝云被冲得不想理他,扭过头去只对着丛欣和时为讲话:“还好马上七月份了,等你们放暑假……”

朱明常又是悠悠的一句:“他们都几岁了,还放暑假?”

眼看两人就要呛起来,时为到处找酒瓶子给外公斟酒,丛欣负责打岔,对外婆说:“西餐厨房就等着他到岗呢,周一就得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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