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话说到半截,孟年疾步而至。他应是一路跑来的,额头上布了层薄汗,喘了口气便急匆匆道:“张骏昨夜死于狱中。”
萧婧华不知张骏是何人,她只看见陆埕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刹那变了。
若说方才是雪后初阳,此刻便似腊月寒冬,风雪欲来。
“陆埕……”
萧婧华伸手。
她想说,即便再重要的事,路上也该慢些、稳当些。
她想说,你不和我告别吗?
不与我说一声吗?
青衫自她白皙柔嫩的掌中擦过,留下一缕微凉。
她握了满手的风。
而那人已匆匆离去,几乎是眨眼间便消失在她眼中。
萧婧华缓慢垂首,怔忪看着空空如也的指尖。
他又一次,把她丢下了。
……
“郡主。”
身后箬竹状似若无其事,柔声道:“奴婢陪您抄书吧。抄完了,明日好给王妃烧去。”
萧婧华僵硬地转过身,低声道:“好。”
她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再有意识时,石桌上的宣纸已写了一小半。
这些年,她给母妃抄写过无数遍经书,内容早已铭记于心,即便方才神思不属,也能将经文完整抄下来。
只是有几个字被墨晕染,模糊不清。
萧婧华将纸揉成一团,扔进石桌旁的竹篓里。
她将纷杂的思绪一点点拉回来,打起精神,眉眼无比认真。
给母妃的经书,必须完美无瑕才行。
……
抄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经书,隔日便被萧婧华烧了。
听完念觉主持讲经,她回到客舍,继续抄写经书。
箬兰磨着墨,瞧着萧婧华落笔,“郡主的孝心王妃在天之灵定能感应到,但好歹也稍事歇息,这都抄了一日了。”
萧婧华头也不抬,“抄写经书能使人心静,你这小丫头再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让你与我一同抄。”
箬兰立马闭嘴。
和箬竹是被恭亲王妃从外头买回来的,有一颗好学的心不同,箬兰是王府家生子,因能吃讨喜被选为郡主的贴身侍女。幼时王妃请人教他们读书习字,箬竹向来是先生们的好学生,箬兰却不喜读书,开蒙开得痛苦不已。学成之后更是对读书习字深恶痛绝,平日是能不动笔就不动笔。
萧婧华斜眼,瞧箬兰那副神色,好气又好笑,“写个字罢了,跟要你命似的。”
“可不就是要我命嘛。”箬兰苦着一张脸。
箬竹抱了捧花进来,闻言亦是好笑。
她将花放在客舍空闲的竹篮子里,纯质朴素的屋子多了缕亮色,瞬间被点亮。
“郡主,箬兰这丫头说得在理,后山的花开了一片,您日日闷在屋内,岂不可惜?”
箬竹劝道:“既然来了,何不去瞧瞧。”
“年年看都看腻了,有什么好瞧的。”
话虽这么说,眼神却往花上瞟。
萧婧华喜爱华丽的首饰,也喜欢艳丽的衣裳花卉。
那捧杜鹃开得极好,花色鲜艳,蕊心含露,漂亮极了。
她侧过头,专心将这一页写完,而后道:“听你们的,出去瞧瞧。”
箬兰欢呼一声,箬竹也笑了。
既要赏花,自然要做足准备。
萧婧华换了身衣裳,又让箬兰拿上茶水糕点,这才出门。
越靠近后山人越少,只零星几个僧人与三人擦肩而过。
承运寺景色绝佳,后山有座凉亭供游人赏景休憩。还未走到凉亭,萧婧华已看到了人影。
她有些失望,转身欲走,不经意往亭中瞥了一眼,顿时惊喜立住。
“念慈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