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有些犯懒,起了逃课的心思,这种日子呆在家里睡懒觉多舒服啊。
转头一看,姜大喜老早就已起床了。
姜大喜爱干净、爱打扮,她用梳子先把头发梳顺,然后绑了个高贵的公主头。今天她穿了一条有印花图案的绿裙子。大喜的身形窈窕,脖子细长,衣柜里那些普通便宜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显得像是名牌。
姜小婵不可能直接夸她好看,只说:“你要去哪啊?打扮成这样。”
姜大喜从首饰盒里拿出她的蝴蝶手串套到手上:“我能去哪?画画课被你上了,我只能随便打扮一下,去嘉嘉那儿写作业了。”
“嘉嘉?”姜小婵受不了地抖掉鸡皮疙瘩:“叫得真亲热。”
姜大喜没好气:“要你管。”
姜小婵好心提醒她:“看这天,感觉要下雨,你出门带伞。”
她姐不以为意:“你自己带着吧,他家就在对面,我不可能被淋到的。”
“哦。”
从她们阁楼的窗子望出去,姜小婵轻易地找到了林嘉的家。
林嘉和他的家,对于姜小婵都很神秘。
他家就在对面,但她一次都没有进去参观过。
几乎每天都能从姜大喜那儿听见林嘉的事,但自从邻家饭馆倒闭之后,姜小婵再也没跟林嘉说过话。
他是姐姐的好朋友,不是她的。
姜小婵跟他离得近,关系远。
往背包里放了雨伞,姜小婵准时出门。
很想逃课的她,一如既往地乖乖走向学校,去上这个她没那么喜欢的画画班。
这堂课,杨老师让大家画速写。
姜小婵画了窗外的一颗树。
她画得随性:树干弯曲,枝叶摇摆,杂草在空气中飞舞。大树被裹在失重的世界中,摇摇欲坠。背景的线条被她涂得杂乱,一派无意义的混沌的灰黑。
这张速写又一次得到了杨老师的大力表扬。
姜小婵却不太喜欢这幅气质阴郁的画。没把画带回家,她把它揉成纸团,丢进了垃圾桶。
下课了。天空没出太阳,该下的雨也没下。
姜小婵往家走,一辆鸣着警笛的救护车经过她。
她慢悠悠地走自己的路,没太关心。
有个同学跑过来,大声冲她喊:“姜小婵,你姐姐出事啦!”
林嘉的名字夹杂在一句很恐怖的话里,再次出现——你姐被林嘉的爸爸砍伤了。
姜小婵跑到林嘉的家门口,姜大喜正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出来。
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处,姜小婵看向姐姐的胳膊,能看见破口下的森森白骨。
血,大量的血顺着手臂流下,浸湿了她佩戴的蝴蝶手串。
美丽的绿裙子上也沾染了大片骇人的血红。红色扭曲了形状,狰狞地堆积在裙角。那些血,不是她的。
姜大喜头发松散,表情懵懵的,好像完全不在状况里。
“姐,姐!”姜小婵追着她,上了救护车。
眼神飘向妹妹,姜大喜缓慢地从惊吓的状态中找回一点神智:“姜小婵?你怎么在这儿?”
“我上完画画班回来了。”
姜小婵用干净的手背揩去姐姐的泪水。姜大喜没有难过的表情,但她的眼角在控制不住地往下淌泪。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姜小婵越着急越语塞。
“姐姐,你别哭了好吗,我把画画班还给你。”她好不容易憋出了这句。
姜大喜想了几秒钟,平静地问她。
“我的手以后还能画画吗?”
姜小婵不知道答案,姜大喜也不知道。
……
孟雪梅姗姗来迟。
她赶到医院时,姜大喜不在。
警察跟她描述了林家发生的事——疯癫的林父赌博输了钱,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管林爷爷要钱。林爷爷没给,他直接动刀子抢。林嘉赶他走,被他砍伤,关键的时候,大喜勇敢地替林嘉挡了一刀,不然林嘉得被失去理智的他爸当场捅死。
如今,林嘉和姜大喜都被推进了手术室。
林嘉腹部多个脏器损伤大出血,伴随胸部多处肋骨骨折,正在被抢救。
姜大喜的右前臂神经肌腱损伤,需要做手术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