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会杀我!否则也不会在此与我说这么多废话了。”萧凛此刻异常冷静。
脑中迅速分析大祁皇帝的心理,换位思考一番,如果他是大祁皇帝,在知道萧凛这个北辽太子与北辽王之间难以和解的仇怨后,他是绝对不会在此时杀了萧凛的,毕竟萧凛死在异国他乡,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北辽王,而北辽王的高兴,必然不会是大祁皇帝所希望的。
祁昭有些佩服此人的胆量,既然被猜中了心思,他也不必再伪装,指着金梧秋直言道:
“把她放过来,朕许你使团离京回辽。”
萧凛身边的人纷纷露|出喜色,都觉得这是一笔十分合算的买卖,谁知萧凛却拒绝了:
“休想!我潜入你大祁为的就是她,若不能将她带走,我又何必过来!陛下还是提别的条件吧。”
祁昭眼中满是寒芒,萧凛身边的人却都炸开了锅般劝他:
“殿下,不可再为此女以身犯险了。”
“用她换使团全员性命,只赚不亏啊!”
萧凛怒吼:“住口!”
然而危急关头,他身边的护卫可能比萧凛自己还要在意他的性命,毕竟如果萧凛出事,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也就都活到头了。
“殿下!留得青山在!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老将军啊。”
“是啊,还有甘大人、荀大人,他们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将军又该如何向殿前司和南宰相交代,殿下不能为了一己之私,陷老将军于不顾啊。”
这些人话中的老将军,指的是萧凛那手握兵权的外祖父,女儿被北辽王杀害了,但为了捧外孙坐上太子之位,老将军只能饮恨忍下,萧凛等同与他的希望与剑鞘,若没了萧凛,老将军势必要与北辽王斗个你死我活的。
萧凛抓着金梧秋的手在颤抖,他不想放开,却又难抵心中折磨,他的生死早已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外祖父和这些跟随他的人在支持他的同时,也给他的脖颈套上了层层枷锁。
在他还没有到达那个至尊之位时,他没有权利和能力,不顾一切的任性妄为。
金梧秋感觉胳膊上的钳制渐渐松了,萧凛周围的人如释重负般将金梧秋推了出去,祁昭也信守承诺,对梁浅使了个眼色,梁浅便下令放人,却不是一起,而是一个一个的放。
在金梧秋自己走向他们之时,这边首先送过去的是被折断了手脚,拖在地上走的郁坤,他已经是个废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保护金梧秋在与人擦身而过时不被偷袭重伤。
金梧秋看着对面拖出来的血印,强忍着恶心向前,就在两人快要平行之时,只见先前还像个废人般被拖着走的郁坤,忽然挺起他的身子,重重砸向地面,藉着地面的力量将身子迅速腾起,金梧秋离得最近,亲眼看见他从口中吐出一根银针,向着祁昭的反向吐去。
说时迟那时快,金梧秋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向郁坤,把腾起的他撞偏了方向,郁坤一针不行又吐一针,只是这一针却不是对祁昭,而是对着坏了他最终好事的金梧秋。
这一切只发生在两个瞬息之间,等郁坤吐出两针后,其他人才都反应过来,一支不知从哪里射来的飞箭射穿了郁坤的喉咙,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当场死去。
金梧秋被近在眼前血腥画面吓到的瞬间,感觉肩膀处有些刺痛,随即整个人麻了一般向后倒去,倒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第50章
◎你和我之间的事,退一万步说,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错吗?◎
祁昭一路策马,把晕倒的金梧秋带到了麟趾行宫。
一路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寝宫,唤太医诊治,他自己则在一旁焦急等待,好不容易太医收了手,祁昭迫不及待凑过去问:
“如何?”
老太医医术高明,把脉后便知病症:
“回陛下,此女中了剧毒,但毒性很轻,流于表面,之所以昏迷,应该与她之前所中迷药未解有关,老臣这便去开一剂解毒方,只要按时服药,再休养几日,该当无事。”
祁昭起先听到‘中毒’二字,整颗心都悬到嗓子眼,舌尖吐针可谓郁坤的临死一击,想与对手同归于尽,针上必然淬毒,且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
这一点太医已经证实,至于太医为何又说毒性很轻,流于表面,祁昭有些不解。
太医下去备药时,祁昭想看一下金梧秋的伤口,将她外衫除下,摸到她贴身穿的衣料,只觉触感凉滑,竟是一件轻薄的银纱衣,此种银纱材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想来金梧秋为了祁珂甘心前去赴约,知道此行必然凶险,便穿了这贴身的防护衣。
若郁坤的最后一招是用刀用剑砍的话,金梧秋有此衣护身,必然无事,可惜郁坤用的是针,针头尖细,衣料再怎么刀枪不入,也还是被刺进了一些。
祁昭命人取来干净衣物,拉下床帐,亲自为金梧秋更换衣物,银纱衣脱下后,祁昭看到她肩膀附近一处极小的伤口。
若非伤口周围泛着青紫,换做寻常,这么细小的伤口估计都很难被看到。
祁昭此刻万分庆幸,庆幸金梧秋尽管冲动,但在保护自己这方面比较细致,若非如此,郁坤这一针下去,金梧秋此刻焉还有命在,届时祁昭的后半生都将埋葬在痛苦与悔恨中。
太医那边很快将解毒汤熬好送来,祁昭不假于人亲自喂药,动作尽管有些笨拙,但一口一口却喂得十分细心。
麟趾行宫的宫人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陛下,纷纷对那位躺在龙床上的女子身份产生好奇。
梁浅处理好使团后续事宜,才赶回麟趾行宫覆命,得知陛下抱回来的女子无大碍,总算松了口气,在殿外一直等着,等到祁昭忙完一切后,才请人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传话的宫人从寝殿出来,对梁浅道:
“大驸马,陛下请您进殿说话。”
梁浅领命进殿,殿中药味浓郁,皇帝正跪在床沿上,为龙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盖上被子,那动作轻柔得仿佛他盖的是一团烟雾,生怕被子掀的风大一些都能把烟雾吹散似的。
盖完被子,祁昭又忙着把龙床两边帐幔放下,左左右右的来回好几趟,笨拙又真诚的样子让梁浅恨不得悄悄找画师画下来,拿回去给他家长公主也欣赏欣赏。
他从前一直觉得皇帝是块没有感情的石头,顽固不化,不解风情,对男女之事冷淡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正常。
如今看来,真真是多虑。
陛下不仅正常,还发挥超常了。
忙活完金梧秋,祁昭从内殿走出,见梁浅贼眉鼠眼的一个劲儿往内殿看,祁昭一把将之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