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梁温多问那一句的含义。
“谁教你这么下棋的?”他扔掉手里的黑子,向前俯身,一双眼有些发利。
“没人教臣。只是臣的祖母说过,永远不要把自己困住,若是被困住了,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为自己杀出一条路来。”梁温也同样看去,丝毫不惧。
李恪定定的看着她,随后站起身来:“你的祖母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孤说过,但凡开口从不收回。这次算你赢了,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想到了告诉孤。”李恪揉了揉手腕,又抬眼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这天可不太好。”
话落,他便往里屋去了。
梁温只身留在院中,秋霜拿来她的拐杖。
梁温缓缓叹气,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棋篓,随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柔软的皮毛蹭过她的脖颈,更加衬得她肤色欺寒赛雪。若是脸颊上在有些肉,就像是高门府中养出来的贵公子。
不,若是换上襦裙,就是高门贵女。
她的行止间依旧缓慢,才掠过府上的小花园,天地间便有簌簌雪花飘落。
细碎的雪才落在地上便化了去,梁温停下,伸出手掌。
一片都接不住,没有雪花愿意落在她手上。
下雪了,她想。
这是她来之后的第一场雪。
不大,纷纷扬扬的,好漂亮。
应该再大些,最好将天地裹上,将那些腌臜、不堪、污浊通通掩盖,然后随着雪化时一齐流掉。
梁温才想将指尖收回,便有一粒雪要落在她掌心,可惜,过堂风吹过,那粒雪飘走了。
她的视线紧紧追着,直到再也找不到。
会吹到他那里吗?
这过堂风吹的久,吹的远。
朔朔寒风刺骨,苏瞿白的眼睫上落下一粒雪,随后便化成了水。
马背颠簸,那滴水珠终是坠落。
“下雪了。”
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常瞑河有些兴味的伸出手:“这样好的景就应该备上火盆和清酒,好好畅饮一番。”
空旷的原野上,枯树上还有些没掉的叶子,焦黄的土地被黑沉的天映的发青。
苏瞿白手上缠了布条,面上覆了面巾,只露出俊逸的眉眼来。
他勒住缰绳,马蹄上扬,嘶鸣声响彻天地。
他横腿下马,走到一棵枯树后坐下,敞开胸膛,绑着的布条透出血迹。
苏瞿白垂着眸子把脏了的布条扯下,将药粉洒在肩上的伤口。
跟着的数十人照做,同样勒紧缰绳下马。
常瞑河舒展臂膀:“先用干粮,歇会儿咱们再走。”
随后晃晃悠悠来到苏瞿白面前,倚靠着树,肩头上落了些雪。
“你这又是何必呢?本来身上就带着伤,还骑得飞快,你这伤口不崩谁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