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郡主。”崔洵坦然行礼,没有惊诧也没有知晓后的讨好,不卑不亢。
赵珈随手翻了手边的书:“知道方才我为何不愿出面吗?”
崔洵默然:“臣不知。”
赵珈盈盈一笑:“因我是在宫中受罚,我惹恼了表哥,你知道我表哥是谁吗?”
“陆相。”崔洵道。
赵珈笑意渐浓:“你知我为何惹恼了表哥吗?因我带着心欢出去玩闹,所以我表哥恼了,可他恼了,却只罚我,你说我表哥是不是太偏心了?”
她生动地皱皱眉,做出一副委屈状,本想看崔洵担心吃醋的表情,谁知崔洵只是眉心耸动再无其他。
“若郡主无其他事,请容臣告退。”
不曾将他激怒,赵珈反而恼了,秀眉一簇:“谁说无事,天黑了,送我回昭文殿。”
崔洵道:“臣可帮郡主去喊宫女。”
赵珈恼道:“方才我不是说了,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在这。”
崔洵凝神瞧她半晌,觉得皇宫之内,她一人回去也无妨,可这位郡主显见的有几分故意,多做纠缠反而节外生枝,崔洵侧过身去:“郡主请。”
赵珈很满意,她故意带着崔洵走无人巡视的小道,途径一处荷花池,她突然绊了个踉跄,扑在荷花池壁上,崔洵上前询问:“郡主。”
赵珈回眸已是一脸哭相:“阿娘,阿娘去世前送我的耳坠掉了,掉进池子里了。”
崔洵果然见她一边的耳朵空了,再见她快哭了,他将手里的荷花灯交给赵珈:“烦请郡主提着。”
话音刚落,他已经跨进了荷花池,池水立刻没到他的膝盖,他弯腰伸手进去四处摸着。
赵珈提着灯,嘴角攒起一抹笑意,你让表哥那么难受,我也是小小作弄你一下,你可别怪我
只见崔洵从这头,摸到了到头,衣摆快湿到了腰迹,袖子也都沾湿了,晚风乍起,赵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见崔洵仍是面不改色地在水里摸索,竟是一点没有不耐烦。
赵珈手里的荷花灯耀眼,照在崔洵的脸上,赵珈莫名心软,生了愧疚:“算了,算了,水太黑了,找不到的,你上来吧。”
崔洵道:“这是郡主母亲的遗物,池子就这么大,必然还在。”
赵珈神色一顿,那不过是一副寻常的耳坠,若说真有特别之处,也就是特别贵而已这一下,赵珈的负疚感更重了。
她将攥在手心里的耳坠贴着池壁扔下去,喊道:“我方才就是在这摔得,兴许还在这。”
崔洵听闻,从水里走过来,弯下腰去,果然摸到了一个饰物,他拿起一看,松了一口气,见那耳坠沾了些泥,遂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擦干净了,递给了赵珈。
赵珈愣愣接过,握在手里,心沉甸甸的,见他出来,鞋袜都湿透了,绞着袖襕上的水,她连忙拿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快擦擦。”
谁知崔洵却后退了一步:“多谢郡主,不必了。”
“那,那我带你去司制局换身干净的衣裳。”
崔洵又拒绝了:“史馆有,臣回去自行换下即可,不劳烦郡主了。”
这人还真是
赵珈捏着手帕,咬咬牙,明明想生气,可看着他这样狼狈,尽是愧疚了:“那你快回史馆吧。”
崔洵看了眼周围:“将郡主送出这一段,臣再回。”
赵珈诧异地看着他,转身往前走去,他只是跟在她身后几尺远,并不与她搭话,等走出这段僻静之路,不远处有御林军队过来,崔洵便告辞从另一边离开了。
赵珈自小金尊玉贵地长大,身边的男子要么就是陆峙那样不茍言笑沉稳内敛近乎疏冷的矜贵公子,要么就是荆山梧和她哥那种潇洒风流的公子哥,再来就是讨好她的世家公子,像崔洵这样一本正经的刻板君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可此时,她又担忧了起来,崔洵这样不卑不亢有原则,怕是不会见势而微,他和心欢已然定下婚约,心欢也不像是不喜欢他的样子,那表哥要怎么办呢?
她自然是站在陆峙这边的,即便当初他和辛娆闹得那样僵,但她觉得辛娆是爱陆峙的,是以如今心欢来了,她自然是希望他们破镜重圆的,这才想着捉弄一个崔洵,谁知这么一捉弄,反倒让崔洵感染了风寒,还严重了起来。
自从心欢住进相府照顾陆峙的伤势开始,她每天早晨都会将陆峙的药熬好,在他上朝前端来给他服下,可今日将药端来的却是明依。
陆峙暼了眼明依问道:“心欢呢?”
明依沉住气低着头,压住心底的慌乱,做出镇定的模样:“姑娘今早说是要去见一下序大夫。”
可她的反常却惹来陆峙清冷的一眼,从前明依是跟着辛娆的,性子有一半随了辛娆,说话时从来时看着人的,除非心虚时。
“明依,你进府多久了?”陆峙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
明依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知道瞒不住陆峙,但总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
“相爷,听说崔舍人病了,病的很严重,人都已经没有意识了,姑娘身为大夫,医者仁心,她便去探望他了。”她话说的分明,将她二人之间说的不带一点私情。
明依连忙去观察陆峙的神色,见他面无表情,目色清冷如水,不辨情绪。
可房中安静了下来,是房中的人连着伺候早膳的丫头都屏住了声息。
安静后,明依见陆峙淡漠地端起了药碗,优雅地将药喝掉了,放下药碗后,他并未用早膳,净了手整了仪容,起身离开,恩泰急忙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