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不再说那些隻是朋友的话,他哪还好意思挂羊头卖狗肉。
但是沉淮序不知道周承的改变,这是他主动的吻,虽然后半段更热烈的是周承,但是他不主动的开端,让他担心自己会不会落下轻浮的印象。
无人时,沉淮序会摸著唇回忆这个吻,每次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地挂起笑。
然后警醒自己不可以再这样,他们现在是朋友的身份。
又是忙碌的一周,周承接连有应酬,而祝小曼终于有瞭一个空闲的晚自习,可以按照之前的约定和沉淮序单独见一面。
沉淮序趁著周承今天回来的晚,去学校门口接祝小曼,然后两个人去瞭少时经常相聚的河边,两个人站在河堤上,走到以前常去的那个小平台。
沉淮序蹲下用手直接擦瞭几下,把碎石和杂草剥开,露出平整的地面,让祝小曼坐,然后自己随意坐在瞭旁边髒乱的地面上。
祝小曼看著他的动作,双腿合在一起侧坐下来,淑女又动作熟练。
“你变瞭很多……”祝小曼说。
“我们都长大瞭,都会变的。”沉淮序半屈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微微后仰。
“以前你最爱干净,从来不会用手去摸髒东西,现在都可以直接擦地瞭。”祝小曼拿过沉淮序的手,翻出手心,果然出现瞭丝丝缕缕的擦痕。
“你现在一点不爱惜自己,你在糟蹋自己!”祝小曼又要生气瞭。
沉淮序惊得坐直瞭,拿回手放到眼前,隻是有点红痕,怎麽就……
“哪有!你别一惊一乍的,不就是用手擦一下,我不是怕你弄髒衣服才照顾一下,换瞭别人我也不擦。”
“怎麽就不爱惜瞭,还用糟蹋,我是个大男人,这点事儿算什麽。”
祝小曼重重从鼻子呼出一口气,面向河面,慢慢说出她的疑惑:“以前你随身带著手帕,是金贵的少爷,到哪都有司机保姆跟著,你妈妈每次来学校接你,都会引起轰动。”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年级第一,体育也很优秀,傢裡更是有钱,母亲气质斐然,你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是女生幻想的理想型,男生最嫉妒的那一个。”
“我曾经因为是你唯一的异性好友,受到过各种排挤,多少人想要这个位置。”
祝小曼扭头看沉淮序已经露出尴尬的表情,淡定地捋瞭被河边风吹乱的头发:“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沉淮序被好友这样夸奖,实在有点难以承受,他没觉得自己优秀,那些也都不是他的,不过是外人冠上的光环而已。
“那些都不是属于我的,不管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普通人,没有你说得那麽好。”
祝小曼眼神变得不解和遗憾,像是看到瞭鲜花盛开后败落在泥土裡,她问:“为什麽?”
“为什麽你现在变得这麽自卑……”
沉淮序狡辩:“我没有……”
“不要不承认瞭,你变瞭多少,你自己看得清吗?”
“如果你跟我说,等有空单独聊,什麽都告诉我,这句话就是为瞭把我喊出来说这些假话的,你那天还不如不跟我说这句话。”
“我不想再听到一句敷衍的话,你知道你骗不过我。我不是周承他们那两个傻子。”
沉淮序对另外两人不在场就成瞭“傻子”感到好笑:“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骗。”
祝小曼眼眶有些红,笑道:“你个大骗子,承认之前一直在撒谎瞭吧,还不快说!”
沉淮序嗓子有些痒,已经独自生活十年的他,早就忘记怎麽倾诉,如今还要剖析自己,实在难为情。
“我能吸根烟吗?”
“吸吧,就这一次。”
沉淮序掏出烟点燃,尼古丁令他渐渐放松下来,他开始解释祝小曼追问的一切。
“你那天问的父母,他们……他们有瞭新的孩子,不需要我瞭,所以我就没回去过瞭。”沉淮序的语气平静,如今的他已经能接受自己不被父母所爱,被放弃的这一事实瞭。
“刚开始,我恨他们,恨他们抛弃瞭我,恨那个小孩,恨他抢走瞭我的爸妈。”
“后来我就不恨瞭,这一切怨不瞭他们,他们想要的是能够给他们带来荣誉,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而不是变得叛逆喜欢上男人的沉淮序。”
“我是听话懂事上进努力的沉淮序时,是他们最爱的孩子,当有一天我不再是那样时,他们不再爱我也是正常的。”
“我不能要求爸妈理所当然地爱我,不论我变得叛逆、倔强、不堪,依旧爱我,他们做不到,我也不该奢望。”
“如今他们有瞭另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我这个失败的孩子,就不要再出现打扰他们瞭。”
祝小曼拿下眼镜,擦瞭擦水迹,又高冷地带回鼻梁,保持著平静,“我不想说安慰你的话,或者劝你原谅父母之类的,我知道过去那麽久,难过或者痛苦你都已经经历太久瞭,迟来的安慰或者原谅对你都没有意义。”
“但是没有父母的人那麽多,你隻是比孤儿多瞭十八年父母疼爱的经历,你就当没有缘分,自己照顾好自己,做个最爱自己的人不行吗?”
“就因为父母的改变,就放弃自己瞭吗!”
沉淮序低低笑瞭声,满是自嘲,又深深吸瞭一口,慢慢吐出烟,眼神寂寥,被黑暗包裹住一般,毫无在周承面前的样子,像个颓废阴鬱的不良社会青年。
沉淮序的眉头皱著:“我能怎麽活呢,周承死瞭,父母也放弃我瞭,这个世上,我前十八年最在意我妈,遇到周承之后,最在意他,他们都不要我瞭,留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