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的触角都可以感知到什么?”闻笙喜欢迟绛一切荒诞想法,也从不质疑她所讲事实的真实性,而乐意全情投入她的想象世界。
“嗯……诸如心情的温度,状态的湿度,感情的浓度。”迟绛眨眨眼睛,煞有介事地将双手举过头顶,竖起食指弯折两下,模拟出触角的形态。
闻笙努力绷着脸,才忍住笑意,嗔她是“春天里的笨虫虫”。
“那么,笨虫虫还想你坐同桌。”迟绛咧出一抹很是无邪的笑容,对着闻笙“眨眨”自己的触角。
这句话出口,闻笙才终于满足。
她端正身子,告诉迟绛:“对话剧感兴趣的话,你尽管去。至于期末考,放心交给我就是。”
“可我又不是你,我的基础不牢固,难题也没有你们这种学霸反应快。”迟绛对自己的半瓶子醋水平很是清醒,知道自己得拼尽全力才能侥幸擦边考进实验班。
“天才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闻笙弯眉浅笑,继而认真看向迟绛眼睛:“我最了解你的底子,也清楚你最薄弱的知识。我既然敢于承诺,自然是有事半功倍的方法。”
“可现在离期末很近了。我做事要么百分百做好,要么不做。话剧和期末两手抓,我担心最后两手空。”迟绛脸上出现罕见的纠结。
放在两个月前,她一定毫不犹豫投入话剧创作。剧院是她从小就向往的地方,接触舞台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小梦想。
可是期末考……这关乎分班排名的考试,眼下看来也绝对不容小觑。
看着迟绛拧眉纠结的神情,闻笙笔端虚虚点着下巴沉思对策。
福至心灵,她伸出手指,戳戳迟绛的衣袖,几乎是命令的语气:“放轻松点,去做你真正喜欢的事。”
“可是……”迟绛还是对自己不够信任。
“你之前答应过的,戳一戳,你就听话。”闻笙提醒她:“何况,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可以大胆相信我。”
她这一句听来有些霸道,霸道得却不无依据。
这些年,闻笙最擅长的就是时间管理,把单位时间的效率发挥到极致,才为自己争取来喘息的自由。
“迟同学,我现在给你机会,喊我一声师妇,确定不把握机会吗?”闻笙说完,半威胁地笑笑:“某些人再犹豫,可就没机会……”
“师妇!”迟绛甜甜地喊了出来,双手合十:“那么,徒儿就全靠你了。”
“前提是你要听我管教,并且过程也许有点辛苦。”闻笙提醒她。
“为喜欢的事,当然值得!”迟绛眼睛亮起来,恨不得下一秒就投入创作。“话剧节我真的盼了好久,写剧本排剧目做道具捕捉音效调灯光,这些事我在脑袋里排练一万遍了!”
“我知道。你给那些小文具拍电影时,我就发觉你很有天分。”闻笙看着迟绛兴奋的样子,内心宽慰许多。
闻笙自己压抑许久,始终不能肆意做自己喜爱的事,以至如今已经摸索不出真正的热爱在哪里。
眼下能有机会看着同桌手舞足蹈忙活自己热爱的事情,闻笙觉得与有荣焉,跟着分享了一份自由的喜悦。
十五分钟的话剧,大约六七千字的剧本。话剧节的大主题是“熠熠”,迟绛从过去构思过的故事里选出几个契题的梗概,交给剧组成员选择。
几乎没有争议,所有同学都一眼相中那段以西南联大为背景的穿越故事。
1937年,战火纷飞,山河破碎,清、北、南开三校几千名师生南迁至昆明,组建西南联合大学。
故事讲述的,是一位过分早慧却对生命意义近乎绝望的中学生。
在独自参观联大旧址那天,太阳毒辣,她中暑晕倒,脑袋磕在石阶上,意外穿越到战火纷飞的年代。
醒来时,她只看到一位穿蓝衫的女生,端着药碗守在她身边,笑容亲切,聪慧温和。
围绕着初醒时刻的对谈场景,迟绛用短短六千字的故事容量,分成五个小节,充分展现当代学生与逃亡师生的对话,于山河破碎的年代中,窥见熠熠的人性光辉。
剧本结构轻巧,叙事紧凑,语言中不乏逆境中的幽默感,也点到为止地设计了催人泪下的桥段。
那些并不过分煽情的剧情,反而给观众留出更多思考的余域。
“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带领大家入戏,是真的需要花时间打磨的。你们真的确定有时间排练吗?”为了方便凑齐排练成员,迟绛已经尽力把演员人数缩减,重心放在了语言上。
她希望能多几次排练机会,好让故事在舞台上获得更饱满的呈现。
得到大家的肯定答复,迟绛才终于露出笑容。
她抱着打印好的剧本回到闻笙旁边:“多亏有你,剧本才有机会登上舞台。说起来,你真的不考虑参演吗?”
闻笙摇摇头。
“也没关系。”迟绛虽有点失落,却马上调整好笑容:“我们拉勾勾好不好?我努力冲到校赛,你到时候去礼堂看现场版。”
“我答应你,但是不要拉勾。”闻笙把她的小拇指推回去,和她解释:“我身上大概也有魔咒,拉勾答应下来的事,后来反而不能实现。”
“那我不一样,我拉勾的事情都会实现。”迟绛重新伸出小指,笑容浅浅:“你和我拉勾试一试,说不定我帮你打败魔咒。”
闻笙对她的眼睛,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将信将疑勾住小指,被迟绛带着轻轻摇晃。
那一瞬,她真的相信会一切如愿。
迟绛的午休、大课间、心理课和音乐课都开始请假,任课老师也被提前打过招呼,允许剧组学生请假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