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千里红妆,所到之处,尽由不夜侯府安排家将府兵开善馆布施,宰相府作陪,广济天下百姓,安置边陲战后流民。
一时民间广为称善,争相传颂,一府大婚,得天下相贺。
而那在封京人们眼里总是觉着鬼气森森黑压压的不夜侯府,也大开府门。
所见之处张灯结彩,礼乐齐奏。
宾朋满堂里,老宰相与宰相夫人坐在高堂之位,代已经过世的老王爷受两位新人拜高堂之礼。
素来老狐狸似的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宰相,这一日笑得满脸褶子,眼睛都快找不见了。
相较之下,宰相夫人端庄许多,但却是在那盖着红帔的新娘子上前端茶敬高堂时,终于还是没忍住,红着眼眶潸然泪落。
老宰相上前哄劝不成,还被夫人揪了耳朵,一时闹得喜堂内笑闹惊声成片……
这场热闹,直至月上中天,才终于落幕。
鬼面将军不夜侯的洞房,那自然是没人敢“闹”的。
即便是婚宴上多数他的旧属,也依旧只敢多劝几杯。等时辰一到,酆业搁了杯子,还有人想上前再劝,就被他略沾醉意又似笑非笑的黑眸一挑,那人便顿在原地,然后十分乖地同手同脚地缩回去了。
不怎么走心地敷衍了两句场面话,不夜侯就转身离了堂,直入后院洞房。
描金铺红的堂门推开,酆业迈入其中,便见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少女盖着红帔,安安
静静地坐在婚榻上等着。
应是酒意上涌,酆业竟觉着面上微热,眼眶内也莫名湿潮。
他上前两步,抬手想去碰那红帔时,才发现自己手指是微微有些抖的。
“……”
不夜侯握紧了手,有些自嘲地轻嗤过自己。
红帔下,时琉若有所闻,跟着偏了偏头:“你笑什么?”
“笑,有人好没出息。”酆业叹了口气,他懒下声音,也慢慢在榻前坐了下来,“自以为身经生死无所畏惧,却连一块红帕子都怕得不行。”
时琉若有所思:“你怕这个吗?那我自己揭开好了。”
少女说着,烛火下也细白的手指就要攥上红帔。
酆业眼神一跳,立刻伸手将她的捉住。
等两人停下,不夜侯也已气笑了,他挑开面前的大红盖头,攥着时琉的手将人拉向身前:“你可真行啊,小石榴。”
“小…石榴?”
时琉古怪地歪了下头。
酆业也微怔,随即哑然地笑:“一时脱口,但想想,还是与你很相像的。”
“?”
少女眉心顿时蹙成花结似的:“石榴皮皱皱巴巴的,哪里像了。”
“剥开时,最像。”
“嗯?”
不夜侯指节微屈,弹出几道指风,房内红烛应声而灭。
一切光纳入昏昧之中。
而晦暗里,时琉腰一软,就被身前人托着肩胛跌入红衾软被之中。
有人呼吸如灼烫的火,一边拆她裙带,一边抑着笑意缓声低语:
“你没剥过石榴么。”
“珍珠玛瑙,翡翠红玉……多
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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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帐暖,石榴花开。
人间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