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从山脚走上来,便到了山腰上的大殿,往下看可以透过云海依稀看见山脚下的湘城,往上看可以看到仿若天门般吞云吐雾的山峰。
“怀雪啊,你来我们湘城怎麽也不提前说一声,这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了,还以为我亏待你。”楮见山带着长辈的和蔼笑道,“最近湘城不怎麽太平,你们就先在玄清派住下来,缺什麽只管告诉我。”
江怀雪点点头,笑得人畜无害。
其实她与楮见山算不得熟,但玄清派这样的剑术门派,免不了要与殊剑阁打交道,再怎麽也要看在殊剑阁的份儿上给江怀雪几分面子。
楮见山突然注意到江怀雪肩头状若红梅的血迹,心头咯噔一下。
“楮掌门,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血雨的事情,这是昨天沖着我来的虫子,被我两个朋友拦了下来。”江怀雪从一旁的弟子手里拿过拿包着虫尸的手帕,“这东西似乎是用什麽特殊手段炼成的蛊虫,只是也不知道到底对人有什麽影响。”
谢辞走上前来:“能让那麽多人悄无声息的失蹤,恐怕能控人心智,而且成群结队,确实不好对付。”
楮见山点点头,让他身边的大弟子贾成贵将三人带到一处小院安顿下来。
此处唤作倚竹轩,是一片竹林旁单有三四间雅室的一处僻静宅院。
小院前面种了不少花木,旁边有溪流从院中流过,在前面不远处飞流直下形成一方幽潭,环境清幽雅致。
谢辞在溪边凉亭坐下来,而屋内的江怀雪找弟子要了一身玄清派的弟子服,正準备把自己身上那沾染了血雨的衣衫换下来。
玄清派的弟子服白底红纹,而这件给她準备的衣服是亲传弟子的,面料极好,且衣料上还有金色的暗纹。
玄清派皆为习武之人,衣衫自然也不会太过于繁琐,江怀雪穿上之后倒是比之前那身还要干练洒脱。
“谢辞,我能请教一个问题麽,昨晚客栈里你做了什麽,这血雨的血腥味就没有了?”江怀雪换好衣服在谢辞旁边坐下来,给谢辞和秋子萧各倒了一杯茶。
江怀雪就那般乖巧的看着谢辞,倒是叫谢辞本来想好的一番斥责都不好说出口了。
且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现在能进玄清派都还是看在谢辞的面子上,若是还将人骂走了,他们被玄清派丢出去怎麽办?
“用了些掩盖血腥味的药粉罢了。”谢辞无奈的接过茶,却一口也没喝:“江怀雪,你的内力分明是不差的,为何武功却不行?”
江怀雪心里咯噔一下,但她很快将慌张按了下来。
江怀雪对自己武功不会暴露是极有信心的,她长期靠着服用药物压制了自己的脉象,造成这幅虽然有内力但经脉不通无法使出的假象,数年来无人看穿。
但谢辞能能一眼看出她有内力却无武功,定然也不简单。
江怀雪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的蹂躏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好半天才嘀咕道:“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内力都有,但就是用不出来,爹娘说我大概是经脉出了什麽问题,但请了很多名医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谢辞的脸色愈发沉重。
他失蹤之前江怀雪分明没有过这些问题,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对他下手的人也对江怀雪下手了。
“小怀雪啊,你不是踏云门的人麽,他们那麽大的门派,武功高强的也不在少数吧,就没有办法替你治治?”秋子萧喝了江怀雪递过来的茶,然后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被谢辞狠狠剜了一眼。
“师父出事以后,他们就不怎麽管我了。”江怀雪擡头道,“后来我爹娘说将我留在踏云门终归是不放心,就把我接了回去。”
秋子萧点点头,这倒是跟他得到的消息倒差不差。
当年谢辞出事,江怀雪也不过才十来岁,自然是没有办法撑起整个门派的。
当时最得人心的秦桑成了门主,江怀雪这个前门主的废物徒弟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无人会在乎她。
这倒是让江怀雪看清了踏云门的那群人,没人在乎谢承安的失蹤,没人在乎江怀雪的异样,他们在乎的只是江湖地位,只是钱权之争。
也好,她自有自己的江湖,又何须与此等杂碎为伍?
湘城血雨(五)
休整一番之后,江怀雪便跟着谢辞和秋子萧在玄清派中四处查看,美其名曰想一览玄清山的美景。
这的确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高山流水,曲尽通幽。只是如今却笼罩着魔头杀人的阴云,玄清派内人人都面色沉重。
没走多久,江怀雪突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看向刚才路过他们身旁的几个弟子。
“谢辞,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江怀雪问。
“岂止这个地方奇怪,这整个门派都奇怪。”谢辞指了指下面的大殿,“明明发生了这麽大的事,却没有多少弟子下山去湘城调查,反而是将整个门派把手得这麽严。”
江怀雪有些疑惑:“所以很奇怪,难道这麽大的门派会只顾自身安危,怕那东西闯进来?不过好像也有可能,武林中多的是道貌岸然之辈。”
谢辞摇了摇头:“不一定,或许他们防的不是外面,而是里面。”
秋子萧一怔,但很快露出一个笑容来:“小怀雪,听起来你跟玄清派关系不太好啊?”
江怀雪别过头去,她其实对玄清派没什麽成见,但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看透了所谓名门正派中那些见不得光的虚与委蛇。
如果她还那麽相信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那或许都活不到今天。